早晨準備出門時我在房間門口跌了一跤,那一切來得很突然,高跟鞋沒踩好失去平衡往前倒,一手抱著書一手拎著
外套與鑰匙我沒有著力點,跌落的當下打翻了鞋櫃上的置物盤,它凌空躍起在我落地的那一瞬間不偏不倚地砸在我
的後腦杓。然後我蜷曲在冰冷的磁磚地板上,感覺雙腿手肘和頭部劇烈的灼熱疼痛,我準備好要放聲大哭。那是種
巨大的無力感。下一秒,我不大穩的站起來,拉好高跟鞋後帶、扯扯裙擺,拎起掉落四處的書和外套、鑰匙,我走
進電梯,出門。
這些天我的身上多出了大大小小的烏青,有一些是不明究底出現的,我猜是失去意識的那一晚不知道碰傷了什麼地
方,還有早晨戲劇化的跌跤。左手手背中指下方的傷口結成一個紅豆大小的痂疤之後黑黑的一圈在那裡,一直沒有
打算好起來,我就這樣帶著滿身傷、疼痛,加上生理期持續好一段時間的腰酸背痛走入城市的喧囂裡。
我突然感覺我的手啊腳的,好像快要被我漫不經心的生活方式支解掉,她們沒有像從前那般被妥善對待。
大學時期瘋狂迷戀各種口味的身體乳液,沐浴完總要在自己的房間光著身體從肩頸開始一邊按摩一邊抹上身體乳液
,肩頸、手臂、胸前、腰背,然後是雙腿。那一個過程就像是朝拜著母親賜給我的軀體的一個儀式,我熟悉她、與
她交好,確認她保持著光澤和彈性,儘管形狀不漂亮,我總說,起碼我很有質感。
有一段很長的時間我連每天臉部的基礎保養的放棄了。甚至可以沒有卸妝就倒頭大睡。我知道我對自己不夠好。那
應該跟心情有關。
C老師說真是夠了,哪有人一直活在回憶裡不放過自己的?我不以為意的辯駁說那是他們不放過我,不是我不放過
自己。她接著說,是這樣沒錯啊!但我們總不可能再去責怪他吧!我無言了。我張大眼睛看著天花板,白晃晃的日
光燈讓人感到暈眩。C老師又用她一貫的語氣彷彿勸誡、彷彿寬慰般說著:哭吧!就哭出來啊!妳很奇怪,自己在
那邊矜個半天,又矜不住。像是催淚的咒語一樣,就算那時我的鼻頭沒有一絲酸楚,我的淚腺也可以聽話的分泌出
汁液。好不起來了我,就像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一樣沒有自行癒合的能力了。
在我的認知裡人分成兩種。這不免有些偏頗,但我只是大概的歸類,一種是燃燒系的,一種是治癒系的。燃燒系的
人生命總要轟轟烈烈,把所有愛與恨等情緒用力奔放、宣洩,像高原的野馬奔馳,掀起龐大的後塵。而治癒系是全
然相反。
阿閃曾經抓著我的手說,索尼,妳有轟轟烈烈紋喔!那好像一個「原來如此」的註解,原來是這樣呀!難怪妳會這
樣,之類的一切都昭然若揭。
可在後來的日子裡,我忘了我經歷過什麼,我彷彿花更多的時間變成治癒的人。他們向我展示他們的軟弱,從我這
裡拿去一些可能有用的溫柔與愛,他們用燃燒的語言、情緒、表情、動作一點一點挖取我可能擁有的。那沒什麼不
好,讀教育專業科目時,一定會作的一個選擇題,反正就是那種社會型的人格呢!
C老師說,不能再任人予取予求了,不然就算妳經歷了A、遇到B的時候也會受到同樣的對待。我想那是出自於人
格特質的問題,到頭來轉了一圈還是我的問題。原來治癒系的人不見得比較能夠自癒。
孤獨和寂寞是不一樣的。
我在這個世界裡荒蕪的笑著,把最後一絲生命力氣點燃,但卻免不了突如而來的寂寞。叫人無可救藥的奔走,急著
想要見到一個人、跟某一個人說話,卻翻遍了整個城市發現這個人並不存在,這樣子不管我漂流到哪裡都只是一種
逃避,不會真正的擺脫夢魘。
手肘好疼,打字的時候支撐的位置受了傷,鍵盤上跳躍的手鑲著一塊黑青,它們笑著我的愚昧。跌倒了本來就會痛
。不痛就不叫跌倒了。
- Nov 06 Sun 2005 00:32
早晨跌倒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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