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看見地獄，我就不怕魔鬼。

讀〈莊子．逍遙遊〉裡面大逍遙與小逍遙，那竟是生命情調的選擇。我應是
那蜩與學鳩，不懂大鵬鳥為何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生命之於我，如朝菌、
如蟪蛄，但其實這小小的生命也有必須極力理解的命題。莊子有沒有說？老
師有沒有說？這裡面有太多不可解的疑惑。什麼是小的？什麼是大的？什麼
是短的、什麼是長的？莊子在〈逍遙遊〉沒說清楚的，〈齊物論〉裡面都說
了。

這令我想到〈赤壁賦〉裡面蘇子與客對答。客看著滔滔江水追想過去三國赤
壁之戰曹操的風光，而今安在？感嘆「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哀吾
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蘇子怎麼說？他說那些江水與月，那些看起來
恆久不變的宇宙萬物在現象面是不斷變化的，你羨慕江水的無窮盡，怎不說
它時時刻刻在向東流逝、時時刻刻都在變動。你羨慕那明月的恆長久遠，怎
不說它也有陰晴圓缺的變化呢？

這是東坡，東坡在人生歷經最大悲慟與變動之後對這生命、對這世界的體悟
。他一定讀了《莊子》吧，在那些難熬的時刻。那對生命相對性的理解，本
質的不變與狀態的變化，他是可以對自己的困頓有一番寬容的接受。這是〈
前赤壁〉。

「泉涸，魚相與處於陸，相呴濕，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馬力沙的
暱稱前幾天出現了〈大宗師〉裡面這一小段。我非常迷戀相濡以沫這一段，
卻忘記後面那一句更重要的，相忘於江湖。我的課本上面為這段文字寫了這
樣一段註解：「性命之源涸，處乎人僞之陸，濡以仁義之濕沫，不若相忘於
道術之江湖，而不知死生聚散也。」這是莊子啊，不同於儒家濟世情懷的莊
子。真想跟馬力沙說，我們都不要撐了，不如相忘於江湖吧！但好像又不能
這麼輕易呢。

這時候讀莊子似乎不太恰當，我整顆心都飛走了。我應該拿《論語》出來讀
，想到「士不可以不弘毅」，就覺得非得堅持下去不可。好，我去備課準備
考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