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看見地獄，我就不怕魔鬼。

她溫柔的眼睛，像水。那不是額頭上的汗珠，也不是溢出來的淚水，就是像水。
水是孤單的形狀，隨著容器與混入的原料改變質地，水是溫柔而且強大的力量。

在我崩壞的那一刻她靜靜在我身邊，跟很多個過往一樣。我重複說著「怎麼辦」
用一種不需要解答的語調，因為其實我們都知道，什麼也不能辦。那就交給命運
、交給時間，換句她的話說：「習慣就好。」

我們看著水平線下方、看著操場、看著校舍、看著彼此。我記得很久以前我告訴
她：在我還在唸書的時候，我好喜歡那個陽台。以前我都會站在那邊發呆，看遠
方。那時候她說：現在妳還是可以這樣。

這就是她。可以把一切困難與交雜的情緒化約成最簡單的模樣，即便是現在我所
面臨的問題和她所面臨的問題也都一樣。其實我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會，只是
在每個屬於崩壞的當下，總要大把大把拋擲出淚水，就像她說的：哭完就沒事了
。

這是我們生存下去的練習。

她說她意識到改變才會有感而發寫篇文章給我，可是在那裡面她沒有說明她現在
內心的模樣。也許是因為改變還未發生，也許等到改變發生之後一切又如同過去
每一次我們處理自己的問題一樣，習以為常，然後不覺得奇怪了。這樣活下去很
好，我們都會越來越勇敢。

接近傍晚我流著淚的時刻想起了很多片段。這段期間她的模樣。第一次回應我網
誌裡面的文字、第一次晚上看電影她沒說完的話、跨年時刻她伸手去抓的彩色紙
片、仙女棒燃燒的光、任性起來暴走的背影、快速通過某眼科的體貼、被我欺負
時生氣像小貓被揍的臉、玩太鼓達人俐落的節奏感、一起走過水銀街燈下的路、
我每一次考試前傳來的簡訊，以及紅著眼眶的側臉。

這些微小片段也許在我們的改變發生之後都不再是生活裡面最重要的一部份，因
為未來我們都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可當我想起來，我會想起的，就是她溫柔的
眼睛，笑著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