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壓倒性的黃昏夕暮中,我突然想起初美姊來。而且明白了那時候她所帶來的心靈震撼
到底是什麼了。那是我未能夠滿足,而且今後或許也永遠無法滿足的少年期的憧憬似的東
西。我從很早以前,就把那種熱烈灼燒的無垢憧憬不知道遺忘失落在什麼地方去了,連過
去自己心中曾經存在過那種東西都很久沒有想起過了。初美姐所動搖的正是長久沈睡在我
心中的「我自己的一部份」。而當我發現這個時,覺得悲哀得幾乎想要哭出來。
村上春樹,<挪威的森林(下)>,頁93,台北:時報文化。

寒冬用刺骨的姿態席捲而來,而J傳來的簡訊,帶著寂寞的基調,我幾乎忘了渡邊君和初
美的事,能想到的只有直子,而我翻出了這個片段,親愛的J:當我發現這個時,覺得悲
哀得幾乎想要哭出來。

才從花蓮回來不久,匆匆地投入新詩的講授中,還有累積的一大疊作文,我穿著笨重窩在
書桌前,身旁是暖呼呼的電暖爐,以及一壺熱茶,我幾乎要以為這就是我的世界。那天我
在火車上,哭了又睡,睡了又醒,醒了又哭,我不知道那些在那個地方可以對我這麼友善
的人,在我離開了以後,是不是就這樣過著一如往常的生活,而我的來去匆匆,也就像是
投入池中的一顆小石,輕輕地泛起漣漪,然後擴大、然後褪去,這想來就叫人感到悲傷。

而你,親愛的J,此時此刻你應該是離我很近的,但我卻不能更靠近你,這就是時空、這
就是長大。你傳來的簡訊把我從長時間低頭批改作文中拉出來,掛上電話你的低沈嗓音猶
在耳畔,你說了什麼,就好像沒說,而我卻感覺到你語調裡的低溫,伴隨著寒夜而來,伴
隨著即將落寞的一切而來。

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再見面呢?小方說台灣很小,可是我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回到我想去的地
方,那我們呢?明天以後,你將離開北部,或許這輩子沒別的事不會再來了,回去南方,
溫暖的南方,在南方的冬天也會像這裡這樣叫人感到淒涼嗎?

本來以為我會全新投入繁重的業務,沈澱幾天之後再寫出這回去花蓮的種種,沒想到你捷
足先登地把我的思緒抽出來,像鄧不利多用魔杖指著太陽穴抽出的銀絲那般,巧妙的把我
帶往另一個地方,此時此刻我能想到的是我第一次上台講課時,教室後方你的模樣,總是
讓我信任、讓我感到可以依靠的模樣。

我也想念你,如果你想念我的話。

讓我為你再引一段村上的話。

如今我也明白,她之所以會請求「不要忘記我」的原因了。當然直子是知道的。她知道在我
心中有關她的記憶總有一天會逐漸淡化下去。因此她才不得不那樣要求我。「請你永遠不要
忘記我。記得我曾經存在過。」
村上春樹,<挪威的森林(上)>,頁17,台北:時報文化。

親愛的J,或者渡邊君也好,那記憶裡可以被抹滅的都會死去,因為這時間這麼長,這未來
這麼長,可是當你有一天突然想起的時候,像渡邊君想念起直子或者初美那樣,我們都會悲
傷得想哭,因為你知道曾經有個人是在你的生命裡扮演這麼重要的角色,陪伴你相互取暖。

我希望你好,我會一直記得你說過的話。我們都希望彼此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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