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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當我開始寫這篇文章的同時,我在一堆沒有整理的音樂檔案
中找出1976的方向感這首歌,然後按下「新增至現正播放清單」單
曲循環的播放著。在此附上歌詞,假想阿凱在唱給你聽。(最近寫
文章總是囉哩囉唆假裝自己是卡爾維諾模仿如果在冬夜一個旅人,
明明已經不流行了真是)。

喜歡灰暗的天氣 這杯咖啡和這一隻煙
妳和我的低調氣氛是唯一的矛盾
櫥窗裡面的倒影 真的是同樣的兩個人?
杯子裡面上昇的氣泡還是一樣的消失

我並不想成為誰的指南針
也許妳該學習相信自己的方向感

我想往前進我想往後退我想轉個圈我想閉上眼
我想關上燈我想往後退我想關上燈我想閉上眼
我想往前進我想關上燈我想往後退我想關上燈
我想閉上眼我想往前進
(這一段和上面兩句一起唱的)

失蹤很久的鑰匙原來就一直在妳口袋
金屬撞擊的時候某些部分的我醒過來
地下道裡安靜的街頭終於我再也不會迷路了
錯綜複雜的開始勇往直前的出口

第一次聽到這首歌是在兩年前的野台(竟然也兩年了?嚇到我了,記
憶中的日子已經開始用年為單位去計算),我有點忘記我們是去那個
場子看Tizzy Bac還是圖騰。總之就是不小心聽到1976的。我還記
得那時候阿凱唱歌唱一唱,突然轉過身點一根煙,讓我覺得:「哇!
好帥」。當然我的意思不是抽煙這件事很帥,而是在舞台上的阿凱,
就好像站在你旁邊跟你聊著天的朋友,突然就拿起一根煙,點燃,深
深地吸一口,再緩緩吐出,繼續剛才的話題那樣。「方向感」應該是
他們那晚唱的最後一首歌。所有喜愛1976的fans在這首歌前奏一下,
很有默契地舉起仙女棒。那時的我們,只有感動可以形容。後來阿閃
跟我說,能去聽現場,感受到這麼多人跟你一起喜歡同一個歌手,是
一件很棒的事。他們像講好一樣的舉起仙女棒,夜裡的舞台下本該一
片漆黑,卻被那刷刷啦啦放射出火花的仙女棒,連綴成一排星光給點
燃。於是在那樣的情景之下聽到這首歌,心裡難免也溫熱起來。

而此刻我並不那麼溫熱。反倒是在窗口剛透進天光的時刻突然打了幾
個噴嚏。馬力沙在信上說她和我們的生活彷彿是逆向而行。她坐在電
腦前給我們寫信時,或許我們之中的誰正在回家的路上。我想說,我
才是逆向前進的吧。這個時間,大家慢慢醒過來。我想像E或者M在
床上翻身打滾,很想多賴個幾分鐘;莫娘又忍不住心理的os還是一
邊為孩子準備貼心的早餐,一年以前左右我曾經寫過的文章,形容一
個美好的早晨,「陽光溫暖,牽引來自四面八方的女孩,像一尾尾素
淨的魚,游進她們的教室。是晨光裡浮動的微塵所致,連她們移動的
腳步都彷彿染上曝光過度的光暈。」那時還曾經因為這篇文章在刊物
上發表被揶揄了一番而暗自不開心了一陣。現在的我也不會再為這樣
的事感到害羞或者困窘,又或許更加渴望被看到。而現在的我也確實
不會再看到這樣的景象,可是那個畫面裡的美好,還好還在。是有一
些東西慢慢流失,從我的身體裡面,像沒有擰乾的毛巾,吊在浴室架
子上,滴滴答答滴了整夜的水,那樣的慢慢流失。

其實我還沒有切入正題。只是為了醞釀或者準備,要把心裡婉轉曲折
的思緒化為文字那樣的複雜過程一樣,慢慢敘述著一些無關緊要的事
。而就像峰迴路轉,柳暗花明,有些什麼是會浮上來的。

我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人、一些事,然後發現自己生命裡和那些人交會
、建立關係,然後被離開。這樣的事情太過於理所當然,可是如果仔
細一想起來,還是叫人不禁地覺得悵然。

我想愛與對待是兩回事。

我愛著一個人的時候,就像馬力沙說的那樣,愛情、宗教和閱讀,似
乎都和信仰有關。是的,就是信仰。拿著愛這樣的字眼,把某一個人
當成信仰,膜拜他、仰望他,把他的一切當成自己的一切追尋。可追
尋是那麼的遙不可及,慢慢的會發現自己步伐的沈重。我想起文學史
上老師說那個夸父逐日的故事。我記得自己在那個滿座的文院教室裡
,靜默地聆聽著從小到大耳熟能詳的神話,並且在心底滴下了眼淚。
後來有一段時間我困惑自己當時為什麼要為夸父逐日而感動,大家不
是都嘲笑他了嗎?現在我又重新感覺到了自己當時的感受,那時我的
眼淚是因為深深切切地感覺到追尋這件事情,這麼悲壯、這麼無可奈
何,以及遙不可及。

我想我的愛是這樣的,悲壯的、無可奈何的,又感覺到遙不可及卻不
忍心放棄。

當我們輕易說出愛這個字眼的時候,究竟有沒有想過加諸在上面的那
些附加字句。責任感、耐心毅力和包容,或者是時間上的延展呢?我
常常想起這些東西。於是愛對我來說越來越難,儘管我看起來有很多
,但還是會在心裡恐懼著,那些跟隨著愛之後緩緩而至的一切。

而對待對我來說又是另一回事。我後來仔細回想,那個夏天過後我的
犀利和尖銳通通圓滑了。我彷彿能夠理解人和人的關係是可以更加柔
軟一點。我想我對這世界的不能諒解,終於在那個夏天得到釋放,開
始接受「即使不能諒解也依然可以接受它」這樣的態度,甚至考慮善
待那些讓人深深痛著的人們。我覺得是在那個關鍵的轉捩點,但我至
今仍為參透(即便我可以陳述)究竟是什麼作用發生在我身上,為我
帶來了扭轉。而這樣的扭轉我也不知道是好是壞,為什麼要這樣質疑
?因為有時一個人很善良、很溫柔,卻未必是好的,不是嗎?不只對
他自己來說,對被他善待的人而言,也未必是好的,不是嗎?

我想起那些從我生命裡面走開的人。他們像打開了一扇沒有上鎖的門
,門把一轉就進來了,有些甚至輕輕一推,門扉就開了。對,我對人
的防備很低(不要被我討厭就好),太容易接受和相信、太不懂得拒
絕。他們進來之後在裡面當自己家,或坐或臥,說話或者靜默行走,
繞了一圈之後,自己打開門走出去了。有些可能多點禮貌給聲招呼,
有些則是一個字都沒有留下。而我在這裡收拾,收拾他們留下的毛髮
、棉絮,或者氣味。並且抱著那些片段,苟且地生存下來。就像是抱
著才睡過的枕頭,嗅聞殘留在上面的身體的味道。

我從來沒有跟回憶好好告別過。但我其實也不知道要怎麼做,總不能
說:嘿,夠了。你可以從我的腦海離開了,再見掰掰。這樣子,他就
會走了嗎?很顯然的,這件事沒這麼容易。於是當我被時間推移著往
前行,那些身影交疊在記憶的鏡窗裡面,拖著拉著我疲憊而沒有辦法
舉起的步伐,就像是背負著老靈魂一樣的迅速老去。我很想要遇到花
樣年華裡面梁朝偉那個埋藏秘密的樹洞。去吳哥窟的時候,確實到了
塔普倫寺,也確實問過導遊領隊關於電影花樣年華的那個場景,但很
可惜,他們沒有人知道。很遺憾,王家衛並沒有古墓奇兵那麼大眾化
。看來多數人,接受虛幻故事裡壯麗場景的能力多過於把一件生命的
小事攤開來細細檢視、像察看新衣服有沒有瑕疵這樣瑣碎的事。

我們寧可相信那些虛幻不實的、想像的畫面,卻沒有辦法正視自己每
天在做、必須做,或者不經意做的真實。

愛與對待也是這樣。有人可以堂而皇之的說著愛,卻不知道怎麼樣好
好對待那個很需要愛的人。或者是沒有辦法相信愛,卻甘願用最大的
善待去對待。或許誰都沒有錯,說著愛卻不能善待的人只是找不到一
個對的方法去做,而一直在做卻無法愛的人,也不過用那些太多的行
為去掩飾我愛羅的本質。我愛羅,愛失能之人。

寫到這裡突然發現「方向感」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我停掉了(因為當我
急速敲打鍵盤想跟上我腦子浮現的字句時突然覺得有點吵,或者太沈
溺於阿凱的歌詞叫我分心),房間裡只剩下主機轟轟的運轉聲和我快
速敲打鍵盤那乾扁、沒有節奏感,卻令我安心的聲音。而我已經離題
,忘記本來要說的方向感究竟到哪去了?我一直,不太有方向感吧。

我記得C曾經說她羨慕我。因為我看起來總是很清楚知道自己要什麼
。那時我沒有解釋,一直都沒有說,其實我真的不知道我要什麼。我
可能可以說出一些抽象的關於peace啦、faith啦,或者夢之類的,
可是也不是那麼明確地非如此不可。我是一個缺乏具體的人。腦子裡
只會裝一些文字或者影像的片段,卻無法解構出更具有邏輯性或者現
實感的東西。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卻又不那麼完全與世隔絕,尷尬而
弔詭的窘境,這是我的強項。

再聽一遍方向感,會發現其實在副歌那段交疊的字句裡,可以看見其
實唱著方向感的人,腳步仍然是猶豫不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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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看見地獄,我就不怕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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