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來個大掌聲,因為我成功打出句號了。多可愛的句號。我喜歡句號。之前都打不出來應該
是我自己的問題吧!沒有辦法,太久沒有使用微軟新注音了,現在看到句號整個就是開心。
自從高中時候L老師跟我說要在段落間適度使用句號,表示一個句子的完成(應該也有人的
作文裡面被我這樣寫吧),後來就很難在沒有使用句號的狀況下,用鍵盤直接發表文章。(
會很焦慮,隨便用一個.代替就會不開心,或者乾脆選擇bbs輸入法,完全不使用句號)

我得了一種病,叫做網路欠缺極度恐慌症。

這個病已經發作四到五天了,從除夕那天一早發現堂姐全家出國度假順手關掉所有電源,我
家網路一起休假開始,我逐漸感覺到這種病症在我身上發作。症狀是清醒之後沒有辦法打開
電腦,登入msn,瀏覽yahoo不怎麼了不起的新聞或者連上blog,上seednet收收信等,只
要沒有做這些例行性卻又其實無關緊要的動作,就會沒有辦法安穩地作任何一件事情。躺在
床上讀小說,小說上的文字都在跳舞扭曲不能平行輸入我的腦袋,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就算
是我的新歡醫龍正如火如荼的上演,還是會讓我忍不住頻頻望向牆上的時鐘,內心暗罵他太
拖戲。好像手指不能習慣性地在鍵盤上咖他咖他的打字,就會像被螞蟻咬一樣癢癢的,心裡
也癢癢的。

再一天我就要回台北了,天亮之後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去關帝廟點光明燈(其實是去點文昌
帝君的,因為媽媽去年帶我去拜拜的時候發願如果我考上正式教師她就要來點光明燈,但現
在她叫我自己去),看電影(喔!ps我愛你),收拾行囊(這件事情最可怕,我一直忍著不
去想,我喜歡移動但是討厭收拾),諸如以上種種有這麼多的事情要做,我有嘗試早點睡。
我真的有,但很顯然沒有成功。

吹乾頭髮後,我在燈光不足的房間裡坐在梳妝台前許久,相當守本份的一層一層上保養品。
手拿鏡裡面映出我的眼框,有微微青色的血管,眼角唇瓣,我一直在想我想誰。

回家這些日子其實不算長,但是和他們密集相處這件事情對我來說已經很久沒有發生了,因
為不常練習的緣故,我好像逐漸把那種本能揚棄在我兢兢業業進入新生活的嘗試背後。於是
顯得格外不熟悉。

晚上和媽媽出去吃飯,還有阿姨和我親愛的表姊。舉箸言談間我總覺得隔著一層膜,那一層
膜是很弔詭而又叫人疏離的。兩對姊妹,兩對母女,可是十幾年來的生活讓我們四人在其中
打滾,看起來沒有很遠,但已經變了模樣。表姊和媽媽一直是生活在一起的,她們有她們的
摩擦,但眼神流轉之間我看到親暱。不時我望向媽媽的眉眼,她喜孜孜的神色間有一種太過
刻意的表現,但總不是把目光停留在我身上。

我想起出國那天,她送我去機場。送行李上飛機的時候每一個人都提自己的行李,她卻一把
把我的行李接過去。這或許是一個貼心的動作,可是我卻有一種異樣的滋味在心裡流轉。我
不知道這件事情在一般的母女間發生的話代表什麼,但擺在我面前,就是有一種不自在。我
們從來不會說些體己話,對她情感的表達我總是相當壓抑,沒有特別好也不是冷漠,就是默
默的,訥訥的,所有口柔溫暖或者細心好像都不會發生。

我每次都在心裡默默的想,我不會,我真的不會。我知道我自己是愛護她在意她的。可是我
不會說,不會做,也不會解釋那種微妙的氛圍。

媽媽用誠懇而堅定的語氣訴說她的決心,這件事情叫我害怕。過去幾年我沒有幻想過如果生
活有她會是什麼模樣,我指的是假如起床後之後她在隔壁房間,正用舒緩的鼻息帶自己走向
新的一天,那是什麼模樣?我是不是會被照顧得更好?還是,更加的尖銳刺人?

前兩天為了她們的事情和爸爸吵了一架。以前爸爸很忌諱我在一天開始的時候挖拉挖拉的哭
(那通常是我不想上學時上演的情節),可是一年之初,我在自己的房間一邊拿著吹風機轟
轟轟的吹頭髮,一邊靜靜的讓燙燙的淚滑下來。眼淚是熱熱的,吹風機的風也是熱熱的,但
整個房間只有十三度的氣溫是冷的,微弱而蒼白的日光燈也是冷的。

我覺得很麻煩,我必須坦言承認,我覺得很麻煩。

我已經相當習慣這個樣子了。即便是在新竹的那三年住在家裡,我的生活模式也是不到累到
半死要睡覺了不會回家,回到家也是在房間裡對著我的電腦說話,和他相處的時候我只是聽
。他有時會問我:妳當老師不說話的嗎?我不是不說話,我是失去了對話的能力,在那個空
間裡面。而且我自己覺得非常奇妙的,住在新竹那三年,和她見面的頻率或許都還沒有我不
在新竹的機率高。到了台北生活之後,她不放心我下班時間所以每天我們都會通電話,是每
天,她說著我不知道該怎麼回應的話,後來我才知道,有時候人真的會到一種不知道該說什
麼的窘境。

後來我都把這些關係解釋為緣分。我總是信誓旦旦的說,可能,或許,我跟親人的緣分就是
比較淺薄。馬力沙曾經玩笑的說,索尼是對外人柔軟內人殘暴的人,那是指朋友之間,可是
現在想想,對親人這句話何嘗不準確呢?我很少去想像假如她在我身邊的日子會是如何,或
者去想像假如他們還在一起日子又會是如何,這樣子的想像比愛情還空虛而又抽象。

我一直不能找到一個脈絡可循,我究竟像誰。媽媽會說我像爸爸,爸爸會指著我說妳跟妳媽
一模一樣。我想,二十幾年前他們應當是抱著懷裡軟軟香香的嬰兒炫燿似地指著拆開來的五
官說,這個像我,另一人又邀功似地說,不對不對,像我才對。因為sony是愛的結晶啊!
但二十幾年後,這個作孩子的像誰,都彷彿是背負了一種推託指責之名,不是自己就好了。

其實我誰也不像。因為我刻意避免的緣故。

穿上睡衣以後我窩在棉被裡看金鎖記,真要命,應該是心情不好的緣故,怎麼看怎麼心寒。
我是寫過金鎖記的,讓我再度引用這一段:

「這是她生命裡頂完美的一段,與其讓別人給它加上一個不堪的尾巴,不如她自己早早結束
了它。一個美麗而蒼涼的手勢……她知道她會懊悔的,她知道她會懊悔的,然而她抬了抬眉
毛,做出不介意的樣子。」那一個華麗而蒼涼的手勢出現的時候總是長安要揚棄一些近似於
夢想之際,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啊。一個曾經渴望新時代,追求上進,卻又被滑稽地纏上
小腳的小姐,最後即使放了小腳,那一雙腳卻什麼都不像了。那青春與生命,什麼都不像樣
了。

日子一天一天的冷著,飄著淋不濕卻又擦不乾的雨。窗外不知道什麼地方到了凌晨好幾點還
爆著煙火,煙火是很美,但是看不見煙花散開只能聽見轟碰碰碰,轟碰碰碰的聲音,讓人覺
得很不舒服。這特別寒冷的冬天讀著張愛玲應該是一種身心上的煎熬,叫人打從心底冷起來
的文字,還有生命。

有那麼一段時間我不知道自己是太快樂了還是忘我,即便心裡有了擺蕩想要敘述的時候,總
會卡在意念和表述的轉換之間。可是這一個晚上躺在床上一邊讀著張愛玲一邊聽著外面煙花
綻放的聲音,心裡想著很多事,該死的思緒又像氣泡一樣一個一個從很深的地方竄上來,竄
上來卻在紓發之前止住,就像一個打不出的響嗝一樣叫人尷尬。

我不是姜長安,她們也不是曹七巧。我只要認清這一點就夠了。

很久沒有長文章,一打就是這麼個長。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sony0121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