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來的事我也不知道要怎麼樣才能解釋清楚,也或者怎麼樣都釐不
清,那就是愛吧。一種比血液還要黏稠、濃密而又炙熱的情感。
高中的時候她離開我,我沒有選擇的權力,也不能理解為什麼要這樣。
她經常是那些年我寫作的主題。在每一次的書寫中,我幻想離她更近一
點,好像也能藉此更懂一點。但我總懷疑那終究只是我自顧自的理解,
還有接受的過程,去接受這樣的關係存在我的生命裡,那不是一件容易
的事。
我寫過一篇文章叫做「多刺的XX」。那時候的我帶著將大未大的心思
敏感而又深情的仰望她。把她比做一朵鮮豔的紅玫瑰,尊貴、嬌氣、美
麗,但每一次想靠近都會先被刺傷。我經常不能理解那個傷為何而來,
也不能理解為什麼一靠近她總要張牙舞爪,坦白說我知道我的個性不討
喜,不會在她耳邊柔情蜜意的撒嬌,不知道這是誰教的。但後來讀小王
子的時候我才懂得,玫瑰張牙舞爪揮舞那小小的刺,只不過是因為她很
脆弱。
其實我覺得我們很像,同樣的易怒、暴躁、天真又直接,女人扭來扭去
的腸子很巧的都沒有長在我們身上。但造化是這樣的,越是相像的兩個
人好像越不能見容於彼此。還有一點,我們都愛逞強。只不過她的逞強
是在我之外,而我的逞強獨獨對她。這些年,我逐漸明白不會示弱是多
麼吃虧的一件事情。
我很害怕失去她,親眼目睹一次將要失去她的景象我覺得世界就快要崩
塌了。儘管後來我可以很冷靜的說這件事彷彿那發生在別人身上,但那
個無從敘述的畫面不過是藏在心底最深處的夢魘,被我層層積壓的鎖起
來了。後來如果她再提起那些類似的話語,我總會十分斬釘截鐵的阻止
她說下去。或許是因為太過斬釘截鐵,我總懷疑,在她眼中我是一個無
情的人。
我習慣了這種距離。和她經常是隔著一張餐桌或者是駕駛座和副駕駛座
中間的排檔,這樣的安全距離。我不知道要怎麼更靠近一點,要怎麼要
讓她快樂。我很努力的照著她的期望去做,大三那年在不能延畢的前提
下修教育學程、放棄喜歡的花蓮回新竹實習、考上正式教師諸如此類。
對於人生的規劃我在意她更多過於自己的主張,不是我不喜歡,而是我
讓自己在這個過程中學會喜歡,我覺得那是我於她唯一能做的事情。我
希望她快樂,可是她的快樂對我來說都好困難。她也說她希望我快樂,
可是她從不能理解讓我快樂的究竟是什麼。這點也正巧,好像。
我覺得我一直到自己出了社會之後的某一天才突然理解到了即便是大人
們也有她們身不由己的時刻。我的意思是,這件事情看起來很好理解,
但理解和經歷是不同的,只有切身經歷了之後才知道:「原來是這樣的
感覺啊!」也因為如此,我對過去好些年的事情才逐漸釋懷。我覺得這
個過程太過於漫長、尖銳、刺痛,我和她可以像朋友、像姊妹,或者所
有感情好的形容詞,可是我無法逃避我心中不踏實的感覺。我彷彿會在
某一個時空中突然跳脫出來看到自己和她並肩走著,看著我倆愉悅的神
情,可是理智很清醒全然沒有被那種流轉的情感觸碰到。
那是我的罩門吧!這一塊。我的這一塊是我可以一再講述卻全然觸不到
核心的,不管別人怎麼說也一樣。我比誰都清楚我比誰都愛她,沒有條
件的,如她愛我一般。可是我內心的焦慮和恐慌逐日擴大,就像裂了縫
的宇宙,一點一點吞蝕掉眼前的光。
本來是要回應給樓下留言的小孩,結果又變成一次慘澹的自言自語,仍
然是沒有事件的敘述、沒有具體的說明,還是那句老話,這世界遠比我
們想像的複雜。
生命裡面所有的際遇曲折,命運從來沒有給人一個踏實的台階。每一個
人的手心裡都捏著一個故事,是娓娓道來也道不完的。而生活更殘酷的
是,它會繼續而傷痛只能留在過去。我突然想起花紋海豚,在台灣周圍
海域經常見到的一種,頭型圓圓的海豚,我沒有特別喜歡牠,但牠像人
生一樣。年輕的海豚身上光滑、漆黑、發亮,而年長的海豚身上則帶著
斑白的傷痕,那是每一次打鬥、碰撞、覓食留下的痕跡,是花紋海豚活
著這件事情的見證。我們的生命也為自己留下見證,只是那個見證往往
存在抽象的記憶裡,與日俱增的地添加摩擦的痕跡。
最後,我必須說,有時候生活具體的困擾和負擔是沒辦法靠陪伴和柔情
解決的。我現在很無力,她不好而我什麼都做不到。
- Feb 12 Tue 2008 03:41
回應給樓下那位留言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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