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看見地獄，我就不怕魔鬼。

其實我深切明白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沒有辦法擺在天秤的兩端上去衡量。
尤其是抽象的情感、快樂、成就感之類的東西。

這一週去日校代課，雖然不是真的很愉快，但在某些光景裡面，讓我不禁回
想我在竹女的日子。隱約是兩個小小的片段。一個是明媚的日光，從窗外投
射進來的光線，教室在不知不覺中有了光影變換。讓我想起那些早晨辛苦起
床的日子，看著白衣黑裙的女孩，在浮動光線裡面進入校園的步伐。再則是
課後學生拿著參考書來提問，講解與說明之中，我在某種程度上，對自己教
學領域這一塊知識，摸到了一點有形狀有實體的東西。

這是這兩年來我沒有的感覺。既模糊而又熟悉。

我其實想念那些埋首在作文裡的日子，她們的字裡行間，清麗娟秀的字跡和
經過思索發而為文的語言，喚起我在青春時期對寫作這件事情的熱情和憧憬
。然後促使我，更加的想往那裡頭鑽。我也想念繁重瑣碎的備課壓力，準備
大量的教材和補充，或者是小說課上盡情講述那些在年輕時代自己信仰過的
經典，看她們把我印的篇章貼滿整個布告欄。尤其想念，她們在每一次考試
、每一個活動上面投入的努力和認真。那些東西推著我往前，即便那時的我
仍方向未定，但就像水承載著小船，即便仍然是漂盪的，卻在浮力的作用之
中顯得安全無虞。

然而，我在這裡。不是沒有，只是要用更加細微才能看到我所謂的位移。快
樂經常伴隨隨之而來的疼痛心悸，而在沮喪失望過後，又偶然裂出一道縫隙
看見微光。我不會不知道他們所謂的本質是什麼，也經常在他們直接的情緒
反應背後，去摸索陰影的形狀。著力的點像一塊浮木，我在安穩裡頭載浮載
沈。我企圖去展現我所看見的美好世界，但在透過語言之間玄妙的語境差異
時，表達總是差強人意。我常自責我著眼於對他們來說不切實際的美好，那
究竟是光影還是幻覺？他們在我的心裡，是一幅溫柔的寫意畫。然而我有時
也自我質疑，那過度曝光的柔焦究竟是我自己用多大的光圈讓微弱的光線透
進來。

我沒有辦法衡量，我更愛哪一個處境裡頭的自己。

其實我不敢再去過問，作為一名教師的我，追求的究竟應該是在專業領域裡
頭更深度的撞擊還是試圖在人性之中尋覓良善本質這樣的細微動作。我不想
做選擇，因為我很害怕自己心裡有一個懸而未決的答案。

假使，倘若我能假使，我希望這個天秤的兩端是可以明確的傾斜不擺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