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看見地獄，我就不怕魔鬼。

暑期輔導課已經開始兩個多禮拜，我也上了不少課（根本懶得去算上了幾
堂）。當初爽快的答應其實是希望自己能利用沒有出去玩的暑假好好唸一
些書，還有打工賺錢。不過上課的時候學生的態度讓我有一種很不舒服的
感覺。

其實也是預料之中的。

因為這原是學校的美意，給清寒學生的課後輔導，所以學生不需要繳交任
何費用。但那些來上課的孩子，我真的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來上課。他們
很沒有學習的動機。

我的課是這樣上的，針對一二兩冊每一課的形音義和詞語、修辭，國學常
識打成講義，讓他們在課堂上寫，並且檢討的時候補充一些和課文相關的
內容。這兩天再加上一些現代散文的閱讀。

上完課後蔡姊姊問我有這麼沮喪嗎？其實沮喪也還好。只是在想，他們以
後到底要怎麼跟別人競爭呢？

我今天跟他們說出了我這一年來一直在思索的問題。究竟老師這樣的教學
對他們有什麼意義呢？

在職業學校裡面，他們更重視的是專業科目，於是國文科就從以前我那所
學校「大科」的地位流落到「普通科」。可是我總是希望學生知道的，有
時候我們學習一種科目，一項專門的知識，絕對不是為了應付考試而已。

尤其像國文這樣的科目，它裡面包含了很多比考試本身更加深刻的意義吧
。最基本的形音義是不可避免必須要學習的，在日常生活的使用讓一個人
具備最起碼的語文能力。

再者，理解和表達的能力。我舉了一個例，問汽車科的小孩：「給我一個
你們的專業名詞。」他講了一個什麼（我忘了）。我就說，好，假設今天
我是客戶，我的那個東西壞掉了，你要對我說明，你要怎麼解釋。他講了
什麼我又忘記了。我反問他，如果我不能理解這東西為什麼這麼貴？為什
麼要花這麼多錢，你要怎麼辦？我確定他沒有再講下去了。

我想是這樣吧。不管是哪一個專業、哪一項工作，都需要最基本的理解和
表達能力，用以說明你自己所喜愛的那個專業給更多不屬於那個專業的人
知道。不然充其量也只是在自己的小圈圈裡，打轉。這時候，或許可以說
明為什麼，我們必須要學習這一個科目。讀更多的書、訓練自己表述的能
力，如此而已。

我不知道他們聽懂了多少或者理解了多少又接受了多少，但至少那是我在
幫我自己找到的一種堅信自己信念的因素。

我沒有說的還包括，從文學作品裡面體會到對生命的一種姿態，那些，就
留給他們自己體會吧。

其實也有一點點還值得繼續努力的部份。昨天我印了幾篇文章給他們做閱
讀測驗，並且帶著他們看。我不希望閱讀測驗的目的就只是寫選擇題而已
，我想帶著他們看文章。

我為他們講述張愛玲，她早熟而顛簸的生命歷程，在講述「愛」這篇小小
短文裡面深涵的意蘊，我覺得那一短暫的時間裡面，他們好像有某種閃爍
的光一閃而逝。大概有，我也不能太肯定。

我覺得老師不能選擇學生，更不能因為學生缺乏學習的動機而失去了自己
教育的信念。（好嚴肅啊，不過我真的是這樣想的）即便是短短的三十堂
暑期輔導，我也還是在努力嘗試找到一些，可以使用的要素。

所以今天又很慌亂的在找閱讀的文章給他們看（還被主任唸了兩句）。今
天我找了夏丏尊。很可愛又具有黑色幽默的一篇短文。他們說題目很簡單
，可是我帶著他們看之後，他們彷彿也感受到那字裡行間作者所要展現的
背後意義。我問他們說，老師帶你們看了之後，有沒有看到一些跟自己讀
的時候不一樣的東西？

有極少數的人點頭，這樣就好了。是不是呢？我總不能太沮喪吧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