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們注定生活在充滿雜音的世界裡頭。稀世美麗的詩句會被淹沒,還未
送達最珍貴的讀者手上,就被截獲拆解;又或者,燦爛幽微的事物本來就不是
為了博釋活動而生的,如同在威尼斯海濱,阿森巴赫遇見美少年達秋的前一刻
,「他的目光分散在海洋單調的煙霧裡,他衷心喜歡海,因為他渴望休息,將
嚴苛而繁複的經驗摒棄在一旁,投身於巨大而單純的事物之懷抱中,渴望那些
不可傳達的、不相稱的,永恆而非存有的事物。」這情感滲透,根著,而使我
們度過了□□很多的一生。楊佳嫻 海風野火花。



我已經忘了是多少年前(可悲的是現在的自己對於近幾年忙碌又轉個不停的日
子經常欠缺時間感而產生錯亂)。反正是這三四年不會有錯。我忘了我跟妳說
什麼,只記得那時我還生活在新竹,然後跟妳講述的事情,大概也和今晚妳對
我簡短說的話差不多意思,然後,妳把這一段文字送給我。



最近我一邊勃雜地讀著史料、論文、傳記、日記、理論、日語、英文......嗯,
還有大學跟李白。那種窘境是,早上起來讀一個小時的日語,發現自己記憶力
大不如從前,沒辦法把那些拼音文字跟字符結合在一起,反覆聽著CD像跳針一
樣朗讀那些單字,在A4講義的背面寫下「我所以為的拼音」,然後塗改。一個
小時之後,拿出台灣民報開始讀。半世紀以前的文字,在印刷模糊底下有些吃
力。更加吃力的是,我在其中尋找問題意識(我可能以為我找到了,但我不確
定我能不能繼續)。然後運動。接著到學校開始備課。很雞婆的幫他們做了閱
讀測驗和錯別字講義,然後傷自己的心因為他們都不太愛寫。上課的時候覺得
很意外,多年前背誦的詩句原文可以很清晰的寫在黑板上,然後就在心裡罵自
己:「為什麼五十音卻沒辦法好好背起來?」晚上回到家,摸兩下電腦就倒在
床上,讀華文女性這週要上的文本,或者前兩天讀邱妙津日記(我有真心考慮
L建議我做邱妙津這件事)。



我一邊透過閱讀,一邊確認自己。那樣子的確認並不在感情的範疇裡,是更加
近乎於理智的,我能不能耙梳這裡頭的脈絡?我是不是可以建構自己的視野。
類似這樣子的疑問。



馬力沙妳知道嗎?原來把自己投身在過去全然想像不及的生活裡面竟是叫人如
此怯懦又異常堅硬。我在巨大的學術大門前面顯得渺小又惶惶不安,與此同時
我一邊問自己我想要到達的地方在哪裡?我所走的每一步都是試探。而這麼短
暫的兩週之內(開學兩週,邁向第三週)我覺得自己離自己好遙遠。眼前有一
個龐大而又繁瑣的系統正展開,我義無反顧的投身其中沒有考慮喜不喜歡的問
題,太多聲音和耳語在我腦海裡打轉,直到現在我能夠清晰表述我所想要表達
的感受我想是因為這禮拜開始我逼自己瘋狂的運動。相當奇妙的,當我的肢體
、軀幹、肌肉和筋骨拉展開來之後,我的思緒好像也被撐開。隨著乳酸在體內
堆積,然後增加強度,接著和汗水一起被釋放出來,我的身體適應這樣的節奏
,我希望思考也能跟進。



後來我想所有的嘗試和試探都是一種積累。我以為當我走入職場(而且很弔詭
的我的工作並不是真正的職場但還是有必然的社會化過程)的那一個瞬間,我
已經跟過去的某一部份的自己揮手說掰掰。書寫在這些年來的意義或許只是一
種生活縫隙的嘔吐和反芻,可直到我開始進入現階段的生活,我感覺某一個陌
生的自己慢慢向我靠攏。我還沒有立刻與之磨合,但我在嘗試,並且容許自己
接納她(或許更多的可以說是逼迫)。



而從來沒有什麼積累會是一種枉然。只是究竟我們觸碰到的是框架還是紋理,
如此而已。現在的我是這樣想的,接下來我就不知道了。



讓我為妳引一段謝旺霖。



所有的路途,竟都祇是行過,而無所謂完成的,那未來將一直未來,似乎有一
種未完整的情緒尚在等待填滿。謝旺霖《轉山:邊境流浪者》之二〈瀘沽湖的
女兒〉,台北市:遠流,2008.1,頁75。



因為妳跟我說:「人生只有一次喔索尼。」所以這些年來我們好像一直在追趕
,追趕的同時也會懷疑自己究竟在追趕些什麼呢?可妳跟我說:「就算翻山越
嶺發現眼前一片荒蕪,也至少翻過去了。」不管哪一件事情,好像都是這樣子
吧。



再送一段。



當一切再也沒有轉圜的餘地,我似乎感受到這躁進的舉止,或說機會,也許是
人生中一環扣著一環,一波推著一波,逐漸連綴成的□□,而非你突然要它,它
就來了。說不定未來將發生什麼事早已冥冥註定,總之,與你過去的所為所思
無法脫勾,我在相信與懷疑之間擺盪:最後的結果可能失敗,但至少我應該在
失敗面前看見自己究竟是如何就範的。謝旺霖《轉山:邊境流浪者》〈自序〉
,台北市:遠流,2008.1,頁15。



好。因為妳撒嬌,所以得到糖果。糖果不一定是甜的。因為有很多我的murmur。
我不知道有沒有盡到安慰妳的責任。反正我一向都走言不及義超愛離題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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