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看見地獄，我就不怕魔鬼。

讀完阿閃下午四點以前寫的一篇網誌，我仔細回想那時間開始我在做什麼。
那時我應該正在幸福地跟小朋友站在教室門口挖拉拉的說很多話，阿閃知道
了應該想把我擂死。

午後一場大雨一直下到了我回家之前。這其實早該從上午厚重的雲層裡面得
到偵測，撐著我的藍色小雨傘，兩個學生擠著我穿越儼然成為一片汪洋的操
場到藝大上今天的最後一堂課。雨打濕我的頭髮、奶茶色外套和牛仔褲。學
生跟我分手前還說：「我會記得妳狼狽的樣子。」一點都不想這樣被記得。

昨天是在漫長的對話中結束。阿閃和她的分身（？）還有我的線上聊天，那
真是一場詭異的談話。阿閃的單刀直入使我的扭捏更加白熱化，我其實一直
很直接，大概是從女王般的學生生活走入社會之中，才發現很多事情是不能
這麼理所當然的對待。然後，我就變成阿閃口中的扭捏。其實明明就沒有。

阿閃跟她的分身都睡了後，我又跟同學Ｃ說話。

我始終記得同學Ｃ稱我是「交情特別的朋友」。她是個把自己的牆築得很高
的人，或者說是躲在洞裡的兔子，矯捷聰明得跟什麼一樣，但就是無法把她
從那個洞裡揪出來。但很慶幸的，我很早以前就放棄把她揪出來這件事情，
只是等著她偶爾探出頭來跟我說話。就像昨晚也是。

接著我在金石堂跟博客來的網路書店逛到三點，都是為了聶魯達。唉！

今天「下班」之後倒是做了很多細瑣的事情，不過一個課程進度已經上完等
著期中考的老師，又能有什麼大建設呢？我改了七篇作文，這是一個漂亮的
數字，不太多也不太少，用完了一支PILOT牌的紅筆。我滿意的收拾作文簿
，又讀了一篇柳宗元可愛的大熊寓言故事作為暖身，接著開始讀魏徵。

魏徵的〈諫太宗十思疏〉首先讓我發現一件很糟糕的事情。那就是一字多音
審定後的版本「疏」已經合併成單音ㄕㄨ，這可讓這篇鏗鏘有力的諫文題目
讀起來一點說服力也沒有。文體名也可以這樣任意更動的嗎？難怪聯合國都
可以發佈廢除繁體字的新聞。這世界瘋了，棄正統於不顧，盡是做一些不對
的事。一字多音的審定為了方便而編改，卻造成我們諸多的不方便，除了很
多事情違背了它原本的解釋之外，每一個字音念起來都要提心吊膽，不禁懷
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一名老師？

還是要回歸於文學本身才美。一邊讀著魏徵的生平一邊跟旁邊的老師說我這
兩天都在讀一些特殊交情的故事，昨天是〈左忠毅公逸事〉裡左光斗與史可
法的師生之情，今天是太宗跟魏徵的君臣之情。兩個人的關係也許不是對等
的，卻在某個層面達到一種超越一切的契合，這兩個部分都讓我感動得要昏
倒。讀到魏徵死太宗慟的那一段，想像太宗站在高台上遙望魏徵的靈柩出城
，那時他愴然淚下的，除了失去一個賢臣之外，也慨嘆失去了一個益友吧！
讀到這我竟然眼眶也濕了，這世界上畢竟是有很多難能可貴的情感，這樣我
們眼睛看到的風景，才不致於顯得太骯髒。

後來，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一直到十點多我離開學校，我都在幫出題老師
畫答案卷，還有算配分，這是老師世界裡極度瑣碎又不可迴避的工作。結束
的時候她很高興，只要明天一早把考卷送到油印室，那她就解脫了。

解脫意味著下一個階段的開始。這是週而復始的一個循環，當生活漸趨忙碌
，除了必須備課上課之外還要照顧額外的自己多讀書，除了讀書這件事情以
外，還要批閱學生的作文、關心她們的成績，除了這些以外，還有一學期一
次的大考考題、兩次小考考題、講義製作。等一切忙碌過了一個高峰，那日
子又漸趨平緩，上課的進度告一個段落、作文的批閱也差不多完成，看起來
輕鬆悠閒，其實是在等待下一個高峰的過渡而已。

我預計我下一次忙碌焦躁的高峰是下個星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