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週以來加上今天,已經是第三次,我被74路公車放鴿子。我真的不喜歡
這樣。每一次等了很久,只要有別的公車一靠站,74路就相當靈巧地從旁
邊繞過去。這種事情發生的時候,我就會氣呼呼的轉頭坐捷運(我不知道
我在跟誰賭氣)。

我在新店線,學校在木柵線。我要從綠色一路坐到台北車站轉藍色再轉土
色。離轉昆陽線的手扶梯最近的車廂是最後一節,沒有座椅的車廂。我總
會從那裡上車。

剛來台北的時候,對於交通方便卻相當耗時間這件事情感到焦慮。慢慢慢
慢習慣之後,卻也覺得沒什麼了。一個人坐捷運的時候,我總戴著耳機站
在下課下班時間人滿為患的車廂裡面發呆,我常常看著以黑色為底的車窗
映出來的自己的身影,或者其他人。有時會莫名的跟什麼人目光交錯,然
後若無其事的別開。有時候看著一對乘客嘴巴動個不停,卻聽不到他們在
說什麼。那樣的畫面,在我心裡變成了台北的模樣。

很快的,列車離站和到站的距離,一首歌經常都還沒有聽完,又有一些人
從車廂裡面釋出或者進入。我有時會這樣想,台北人啊,看起來總是很忙
碌的台北人,到底在忙些什麼呢?大家戴著mp3活在自己的世界裡,或者
跟身邊的人話說個不停,很快的移動腳步跟所有人擦肩而過,這就是生活
啊,我跟自己說。

今天在大安站下車之後瞥見一直站在那裡的地圖,突然想起去年五月裡某
一個星期二,第一次到大安站考筆試的那天。我在這張告示牌前站了許久
,用我全然沒有依據的方向感在腦海裡畫了一個地圖。走出捷運之後,發
現地圖憑空消失了。於是拉住一個穿著制服的女生問他,你的學校在哪裡
。她的眼神還像我是個笨蛋一樣的比著,過馬路左轉就到了。原來這麼近
,我真的是白癡吧。第一次站在學校門口,心裡想,就是這裡了啊!好一
個,令人全然沒感覺的校門。這是第一印象,然後看一看表,離考試還有
一小時,我走到starbucks耗時間。

再來的時候是複試了,Y直接開車送我到校門口,還陪我吃了早餐。那時
我還跟我自己說,為了這美味的早餐我一定要考上(這是個爛理由我知道
)。不過考上是考上了,我可是再也沒吃過那間早餐店的早餐。那天我又
到starbucks了。在試教完口試被電的慘兮兮後的中午休息時間。我坐在
三樓,看著復興南路上快速流動的車潮,像個傻瓜一樣默默哭泣,默默喝
著焦糖瑪琪朵少冰。

今天突然意識到,這一年來的自己在我不算漫長的人生中,有那麼大的轉
變。從前我覺得穿高跟鞋在台北街頭走的女生都是瘋子,現在我也變成瘋
子之一。我記得多年前我和小班在台北碰面,那時候的捷運還是用磁卡。
我第一次買票的時候還因為台鐵的售票機是先投幣而捷運是先選擇票價而
傻了一下下。第一次看到從洞口飛出來的捷運,還興奮地跟小班說,好像
龍貓公車喔!呼一聲的跑到你面前,逼逼逼逼之後又呼一聲的開走。到現
在,經過了多少年自己也算不清了,只知道那時的自己也沒有想過有一天
,我必須在這個城市,仰賴捷運而生活。

下課之後我仍然會坐捷運。從木柵轉昆陽,避開人多擁擠的台北車站,在
西門轉中正紀念堂再回到新店線。並且在綠色那一條選擇離出口最近的第
二節車廂。我記得A跟我說過,台北人會選擇離出口最近的車廂,連這樣
的時間也要省。然後在不知不覺中,我也變得一樣。

這一切不知不覺地發生。我來台北生活、工作,已經七個月了。我的心情
確實是比剛來的不能適應好很多,可是總有那麼一些時刻,我坐在捷運裡
看著黑壓壓的窗戶時的那麼一些時刻,倒映在玻璃窗上我刷了很多層讓它
翹的睫毛,會不小心滲透一些濕潤的閃光。沒有理由的,覺得自己是一個
人生活在這個城市裡這件事情,讓人沒有理由的,流淚。那倒也不是想哭
,就是那麼靈光一閃的,一滴淚光。我自己也解釋不來的那一種。

回家打開三道鎖,進入我的小套房。在樓下遇到隔壁的房客,一對情侶。
我知道那個人的名字卻沒有說過話,連在樓梯口擦肩而過時的眼神示意都
沒有。我真的很想跟他說,其實每天晚上我在浴室卸妝洗臉的時候都聽得
到你們說話的聲音,包括電視節目、情侶吵架或者呻吟。這應該足夠作為
一篇駱以軍小說的開頭吧!莫名其妙的弔詭。我有時也在想,住在我另一
邊的那位先生會不會很想對我說髒話問候我媽媽然後跟我說,你半夜裡音
樂可不可以開小聲一點,或者不要再重複聽同一首歌了會膩。或者是現在
這個時間我去洗澡,隔壁的情侶明天看到我會不會說,請你不要凌晨五點
用嘩啦嘩啦的水聲擾人清夢,之類的對話。我竟然渴望、並且開始設計一
些無聊對白。

真是夠了我。在這麼冗贅而又言不及義的敘述裡面我究竟想要透露什麼訊
息呢?每天莫名其妙出現一百多個人次瀏覽這個網頁,究竟有幾個人讀得
懂我呢?(我也不是質疑讀者,只是深切的覺得無名改的系統讓我覺得不
舒服,日光燈也讓我覺得不舒服、鍵盤上的灰塵也讓我覺得不舒服、床上
鋪的毛毯上面的縐折也讓我覺得不舒服。我現在整個人都是不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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