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來了。

s說他的行事曆沒有約好要看電影這件事情,他說他只能突然間想到什麼然後撥一個電話問妳可以不可以。
我突然退後了好幾步,我已經忘記我很認真地在行事曆上記下數筆必須在時間內完成的事或者必須趕赴的約
會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我喜歡跟s說話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他可以把一切事情都說得很簡單清楚,好
像每一件事情都可以easy go。

我期待s回來已經是好多天以前的事情,我開始計算、開始倒數,其實我知道那個癥結不在於s,在於我試
著賦予時間意義,我必須計算,我必須掌控時間,那讓我有最基本的活下去的信念,關於時間的流轉,關於
我是否能確定它在進行。

s回來的前一天我算錯日子了。我以為他是該那天出現的。那天我的壓抑到達了一個臨界點,然後我在夜裡
一個人的房間抓狂似的大哭一場,不講話、不交談、不尋求援助與安慰,後來我啜飲了大量麥芽加啤酒花加
水的合成物,接著狂吐一整晚。從來沒有把整個胃袋翻空掏出來的這種吐法,那是天旋地轉,我不知道我怎
麼躺平在床上,又怎麼調了鬧鐘準時起床的。

過去我們都會期待生活裡的一種失序,那是在我們還被允許放縱的年代。可能是一次短小的壯遊,短小是指
機車所能走的里程數相較於地圖上的尺標而言,而壯遊,那是指我們短暫的青春而言。或者是沒日沒夜的作
一份報告,或者準備一次考試,那都是失序。因為生活裡強大的進行都用離心力式的旋轉想盡辦法把我們甩
出去,通常我們想要緊緊抓牢什麼,可與那力道的掙扎拉扯太劇烈,我想放手,失序地漂浮。

確認s坐在我旁邊這件事情讓我異常緊張,也異常感動。s上次回來的時候我沒有坐過副駕駛的位置,這讓
我突然有一點不習慣,後來在幽暗如母體子宮的電影院s不斷變換姿勢讓我很不安。可是連不安都異常感動
。那感覺是有一個隔著電話與網路聯繫的人突然出現在妳真實能感知的範圍裡那不真實的確切。

我不能確定這個人是不是在電話那一端語言與音調與我熟悉的那個人。

現在我的內心軟弱下來,跟多年前那次「七瓶可樂娜,四瓶有付錢」的頑強完全不同,可是今天,s我想告
訴你,我突然想起那個夜晚,那一次夜歸,那時機車後座沿路嘔吐的我。那時的我好勇敢、好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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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ony0121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