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所扮演的燕子翩翩舞起時,當場我落淚如雨,我的左衝右撞的靈魂終於鑿開了決口......」 朱少麟,《燕子》,台北:九歌,民94。

k多年前離開我的時候,正是青春期裡父母決裂的關口,我開始學習自己生活,那時候我花了很多 時間學會照顧自己。那時他的背叛做得相當決裂,我用一種抓狂似的墮落展開了一場自我放逐,我 揚棄了和整個世界的關連,我第一次讀《燕子》就在那時候。後來我是怎麼好起來的?我用極度強 硬的方式殘忍的對待自己,逼迫自己放棄他,逼迫自己不准再想起來。那是意志極為堅強戰勝一切 的一個過程。我和自己拉扯,每天。

s說過,這些人對待我們的方式就是不夠殘忍,所以我們好不起來。真的嗎?今天我在一種放縱之 後的疲憊中度過,轉身寫黑板的時候、塞著mp3耳機出考題的時候、騎車回家的路上,數度我眼眶 裡噙著眼淚,搖搖欲墜的快要瓦解。

我不能自處。不能給現在的行為意志一個精確的解釋。理論上我的生活與工作仍然在進行,我與周 遭的人交談言歡,我真誠的對待身邊的人,然後認真的快樂著,可是並沒有填補什麼。

不是我不願意放過自己,是我心裡那個強大的空缺找不到開口讓它傾洩。

某天我在我的學生裡發現一個小王子一樣的人。我不確定她是否真的懂得,可當她敘述我的時候, 我感覺到有些東西在崩解,該以軟弱名之,還是以什麼名之?

那是一個陽光爛漫的中午。操場旁邊的樹下我們並肩而坐,並且交談,我忘記了那時的情緒到了哪 一個定點,而我望著小禮堂旁邊的排球場,那上面有洋溢揮灑的青春與笑聲,那彷彿離我很遠,陽 光下的微塵浮動,近處草邊小蝶飛舞。那時我有感而發的說:那個排球場的位置真是好,正中午時 有小禮堂的陰影擋住炙熱的陽光。我身邊的小王子停住了。我忘了她精確的說了什麼,意義上是: 妳為什麼可以在這個明明思緒相當複雜的時刻說出了無關緊要的話?

後來她跟我說:妳可以不要再做一樣的事情了嗎?她說我說那話的時候眼神很空洞,完全完全的空 洞,無底洞。

我感覺被看到了。

有些我想收著的東西被看到了。我不知道我是應該倉皇逃開還是繼續試探彼此的底線。我彷彿透過 另一雙眼看到我自己,我一直很想看到自己,我想知道那會是什麼感覺,原來會,很悲傷。

我突然想起現在在東引的s。那時我感覺s的身上有很多的洞,可是那是在光影之下不很清晰非要 經過凝視或者細膩感受才能發掘的,隱隱約約的洞。那時我試著去看清楚,試圖去綴補,可我感到 龐大的空虛和無力感,因為我知道我什麼都不能做。而我和s的差別在於,我不是一些被感受到的 細密的洞,我是一整個的空虛,一整個的空洞,只要用力跨越一條線就可以看到的巨大的黑洞。後 來小王子寫了信給我,她說她並沒有辦法真的去觸碰到什麼,我想說,我也曾經那樣感覺過。當妳 看到一個人不斷往下墜跌時,妳想伸出手拉住她,可妳卻拉不住她,繼續眼睜睜的看著她往下墜跌 ,那不是妳不願意,而是妳沒有著力點。

我感覺我的內心飽脹著一種窒礙,陰鬱而深沈的情緒龐大得無可傾洩,那左衝右撞的靈魂讓我無時 無刻不能落淚。可是覆蓋著這樣的軟弱的卻是非常強壯的軀殼,用一種高調的開朗在生活裡進行。

今天我要離開學校的時候,有一位老師對我說:妳經過的時候真好,就像陽光掃過一樣,帶著很明 亮的笑容。其實我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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