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她一貫的方式把我逼退到一個窘迫的處境。我沒有辦法敘述那
個過程,至少「現在」(就是當我終於能平靜下來在這裡打字的時
刻)對我來說是過去了。

It's gone. 但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它又會來。

我已經很久沒有遭遇到這樣的自己了。

這幾年來我一直很平靜,我的意思是,我總是刻意的保持鎮定。

就算我仍然很愛哭,但流淚的時候也是流淚而已。我很易怒,但也
終究是那一陣子而已。

可是跟她斷斷續續通話的那兩個小時我簡直就要捶胸頓足握緊拳頭
把指甲掐進掌心,最後,我覺得胸口整個緊繃絞痛,太陽穴竄起了
兩顆小心臟拉扯我的神經,全身的血液都往腦袋衝,漲痛欲烈。我
不知道中風是什麼感覺,但我幾乎接近要崩潰了。

我覺得我應該去看醫生。

我害怕的是這樣的自己,我不想要。我要我的peace。我以為我可
以的。還是我對自己太有自信了呢?可我真的以為我有。

今天我還很開心的跟蔡姊姊她們說我今天有讀書喔。蔡小喵說:妳
不是每天都馬有讀書。不是,不是那一種。

早晨睡得很滿足的醒來(我想我昨天有累到),把衣服放進洗衣機
、四物放進電鍋,收拾已經晾乾的衣服、折疊、送進衣櫃,這些瑣
碎而又細緻的動作,慢慢來,讓我覺得踏實。我覺得誰都需要一些
純粹勞動的工作,在那段時間內所有的思緒都可以安靜下來,就只
要動手就好。讓思緒沈澱,應該是這樣的意思。

早上陽光很好,洗好的衣服掛上去之後房間裡有一種清新的氣味。
我突然想起E跟我說,讀點書打打網誌也好。於是我打開葉石濤,
安安靜靜的讀了兩個小時(並且乖巧的一邊打書摘喔)。還打了一
小段昨晚讀的書摘。接著出門去郵局領了到花蓮的來回車票、乾洗
店拿回自己的棉被,並且為快要斷糧的冰箱裝一點東西進去。然後
盥洗、化妝,準備上班。

我以為我接近了。托斯卡尼或者美好的一年那樣電影裡的情節(雖
然只是台北city老舊房舍內的小套房)。我記得「時時刻刻」裡面
,被暱稱為「戴洛維夫人」的XX(忘了叫什麼)說,十九歲(?
)那天早晨起來,她推開門,看到窗外的景觀,她頓時覺得真好,
那個早晨,就像是迎向幸福的開始那樣一個早晨(不過事隔幾十年
她才知道那一刻就叫做幸福了)。我不太常使用「幸福」這個字眼
,但在今天的某些時刻裡,我突然有種:「這樣也很好。」的心滿
意足。我是說,這樣過生活真好的感受。

只是很容易傾頹啊我。

後來(就是我覺得自己快要中風的那時候),我又撥電話給E了。
我好像神經質又激動的說了很多話(並且在講話的過程中她又打來
一次)。我忘了E說什麼還是沒說什麼(我真的覺得兩個小時前的
那個人不是我自己),總之我安靜下來了,並且在最後能夠開心地
和E說著無聊又搞笑的對白。我告訴E上週六上小說課的時候,講
師舉了一個村上的例子(我沒有印象在哪本書裡面讀過捏)。

意思大概是女孩問男人愛不愛她,男人說愛。女孩問男人那是什麼
樣的愛。男人說:「就像在深夜裡的汽笛聲一樣。」你想想看喔,
如果在深夜裡一個人漂流在前途茫茫的大海,又冷又濕又絕望的時
刻,舉目只有無止盡的黑,黑到連生命的跡象都模糊了。這時候突
然聽見輪船的汽笛聲。

「你不覺得充滿希望嗎?」
「不,我會被嚇到。」
「可是是在黑夜的大海孤獨的漂流耶!」
「不,如果你乘救生艇來我會比較開心。」
「可是汽笛表示有輪船,輪船上有溫暖的飲料、棉被還有燈光。」
「不,救生艇比較好。」

(明明是個很美的比喻。卻淪為搞笑情節)
(以上這段是離題了。)

我真的不能再去細想那兩個小時的過程中到底她跟我說了甚麼話如何
激動如何哭泣如何不可理喻,而我又如何拿滑鼠砸桌子或者是弄痛自
己的手歇斯底里到不認識自己甚至不想要自己了。我覺得這是凌遲。
我想要個痛快,可是這種命定的關係是沒辦法給人一個痛快。我很努
力在持平我內在世界的傾頹,可不可以放我一馬呢?我真的很想這樣
說。

於是我只能像個逃兵,跑到E的聲音和溫柔裡頭尋求掩護。終究是像
冰融化成水,他消解了我的執拗和不可遏止的情緒。這是連我都覺得
不可思議的,穩定力量。

我像經歷一場狂風暴雨般歷劫歸來,還好有人為我送上洗得鬆軟清香
的毛巾,遞上一杯熱茶,最後給我一個溫暖擁抱。

即使這一晚自始至終都只有我一個人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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