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看見地獄，我就不怕魔鬼。

今天我們約好了五點半到校，練唱一次開開嗓再上台。

四點多姊姊我仍然很匆忙的洗好澡吹乾頭髮開始化妝，但很不幸的
今天眼線畫了兩次都失敗，許小仁還密我：「不要再化妝了啦！」
（完完全全被猜中正在做的事情）他說，開心就很美（但我還是很
堅持要把眼線畫好）。他說他們會讓我開心的。

五點半到了教室才來一半人吧！我拿著相機拍很難得在白天看得到
的校園景觀，卻被二甲的學生說是神經病（真想踹他兩腳）。

好，以上不是重點。

他們在最後一次練習的時候我幫他們拍了很多照片，不過我有點擔
心的是他們看起來整個很「鬆」，不過這樣也好，本來就不用有太
大的壓力。但我擔心的點在於，萬一他們沒有預期的好，我要怎麼
安慰他們（你知道的，有些話我不太會用說的）？

我們班抽到籤王，比賽前我還得意洋洋跟他們說：沒關係，老師我
來考Ｄ工的時候也是抽到籤王。表現得好就會讓人印象深刻的！（
這句話怎麼聽起來不像在鼓勵他們比較像在稱讚自己？）

他們上台之後我自己充當腳架舉著ＤＶ（因為盧先生說我沒有叫他
帶腳架他就沒有帶整個就是很沒有默契），手很酸，而且不時想把
目光離開小螢幕看看他們站在台上的樣子。我很擔心我會手震捏，
不過中哥看完之後說還可以接受那就好了。

他們下來之後回到座位上，我拍拍他們的肩膀或是摸摸他們的頭。
他們很沮喪的跟我說：「破音了！」「還搶拍！」他們整個很不開
心。我的小孩像洩了氣的皮球，這讓我很不忍心。

比賽繼續進行，坐在我旁邊的班長和盧先生一直看起來很低落，一
直檢討剛剛的問題，我只能說沒有關係啦！比完了就好了。其實我
也知道他們這一次並沒有表現得像初賽這麼好，可是我告訴他們是
因為我聽過他們唱太多次了，知道他們有更好的時候，不代表這一
次不好。

我也只能說這些無關緊要的話，對不對？

我轉頭跟王女士說，我的小孩很難過耶怎麼辦。那個傻子（又仗勢
著她不會來看偷罵她），她叫我轉頭看看他們班，多開心啊！（真
是一點點都不懂別人的心思）而且後來我跟王女士說了一件事情讓
她火冒三丈，憤而離席。（我沒心情管她了，由她去吧！）

王女士說我的小孩怎麼得失心這麼重啊？我也不禁在想這是不是我
的問題。可是從一開始我也沒有想過他們會得名、進入決賽，只是
希望他們珍惜這一段時間的練習，以及，跟一群人一起做同一件事
情的感覺而已。我是不是又做錯什麼呢？

後來我回想起，從四月初開始練習（正確的來說是三月底）。他們
一開始唱校歌，自顧自的喊著「嘿」（這本來是我們的秘密武器但
因為害怕不夠正經被評審討厭而作罷），看起來就是「自己找樂子
」的模樣，很令人為他們開心。唱「因為我相信」也要像山頂洞人
一樣「喔喔喔～」個沒完，我一直覺得開心就好，不是這樣嗎？

誰知道，到後來他們會越來越有個樣子。排好位置、決定和聲之後
，他們越來越能在每週兩到三節課的練習之中變得「有模有樣」，
我常常拿著相機對著他們拍，覺得這樣真好。因為他們之中，有些
人真的很投入呢！那些神情、張大嘴巴的模樣，會令我深深的覺得
，能夠這樣陪伴著他們，是一件很令人溫暖的事情。

決賽的前一天，我問他們要留下來嗎？他們自己說好（我敢發誓我
沒有強迫他們喔）。我看過幾個班練習，也看過別人因為練習中有
人不合作吵吵鬧鬧傷了和氣，但我一直還蠻慶幸我們班自始至終都
是一個樣子。那個樣子就是只有我大吼大叫然後他們乖乖承受可能
在心裡罵一句髒話但是沒有人因為這樣而互嗆。雖然小孩告訴我，
讓指揮來講可能比讓我來罵人好，但我總不希望，誰誰誰在當領導
者的過程中被討厭，或者討厭誰。這是一件要一起做的事情吧，一
起做了，就是要開心才對。

我覺得這樣就很好了。我告訴自己，也一直告訴我身邊的小孩，沒
有關係，我們在這個過程中很努力了啊。雖然我還是知道這時候這
樣的話語，誰也聽不進去（我真的一直很努力在想萬一他們最後很
難過我要怎麼安慰他們）。

宣布名次的時候，我想我們至少有第三名吧！結果沒有，那時我看
著我的小孩，想說怎麼辦才好呢？他們看起來好沒力喔！一點點也
不生猛了。第二名，也沒有，我已經想要收拾東西離開這裡了。校
長還賣關子真是夠了，後面的學長姊已經開始騷動，直到校長說第
一名：電一甲！

這一次，他們總算爆出一點點驚喜的聲音。小小的歡呼一下，指揮
又得意洋洋站起來舉起雙手，真的，很開心。我知道他們很棒，但
是沒有想到真的這麼棒。

後來我問他們，是不是唱完之後就覺得沒希望了，後來對得獎這件
事情感到很意外。臭小孩還說：對啊，這樣第一名真的有點心虛呢
。是奇蹟！一定是奇蹟的。

我想不是奇蹟喔。

我覺得很慶幸的一件事情是，最後一次演唱，儘管搶拍、破音，但
是沒有改變的是他們個個都張開嘴巴大聲唱出來了，這件事情比什
麼都重要。雖然有一點驕傲、有一點掉以輕心，再加上人太多很緊
張，不過，我的小孩自始至終總算是認真對待了一件事情。沒有什
麼比這更值得驕傲了。

不過，後來上課他們又惹我生氣了。不寫作業還用國文課拼命趕數
學的作業，被我怒斥之後繼續聊天講話根本就不聽我檢討考卷。然
後我又大吼大叫並且點人要記警告（我會記的！）他們一定覺得老
師是神經病吧！沒有辦法喔，很棒歸很棒，該責備的時候還是要痛
下心來唸個兩句。

回家的路上我覺得倒不是開心，但就是沒有像初賽那天這麼興奮。
初賽那天讓我最開心的不見得是他們第一名進入決賽，而是他們的
表現，真的比平常好。而結果出來之後，我反而是很平靜。很平靜
面對這件事情終於結束並且得到好的結果。他們的榮耀終究是他們
的，就讓他們去開心一陣子吧！（然後緊接著面對丙級檢定學科考
試還有期中考，為了這個我還拼命把週記趕出來要他們這禮拜寫，
我是不是很殘忍啊？）

「這樣就好了。」無論如何，我終於懂得說這句話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