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兩天做了惡夢。而且都是相當辛苦的夢。明明睡得不多,總是
在某一個時間點,身體會像大樓電源被切斷一樣的啪一聲變成黑暗
,下一瞬間眼睛就張開,醒了。時間變得安靜,所有的流逝與移轉
都是枉然。我在真空的時光裡顯得透明,是空氣中漂浮的懸游物。


先是一個顛沛流離的夢。


夢裡我和某個深愛的人一起旅行。旅行的地點竟是印度。我沒有去
過印度,去印度這樣的夢想從二十三歲那一年開始萌芽,只是這幾
年沒有能力去實現我的願望。可是我就是知道那是印度。因為那月
光下純白無暇的陵墓,因為那黃土泥路上黝黑飢餓的人民,還有身
穿紅色長袍的喇嘛。在夢中,我切切實實知道我到了印度。

很奇妙的是,旅行的不只是我和某。還多了一個某的心裡也住著的
人。我還是用我習慣的假裝與成全,接受這是三人旅行的這件事情
。一開始也是表面的和平,直到我們遇到動亂,我眼看著某帶著另
一個人逃難求生,我在烽火連天的陌生國度裡落單,變成獨自旅行


我走過飄流著浮屍的河床,掬一瓢沾染污穢和血水的河水啜飲,一
直往南方走。我不知道為什麼是南方,現在想來也許南方總是溫暖
的象徵,就一直走,踽踽獨行的那樣走著,繼續看著砲火與戰爭、
難民和死亡,相當悲傷而且疲倦的夢境。醒來之後很意外的是畫面
仍然清晰。我覺得相當寂寞。


再來是一個生命剝離的夢。昨晚。


夢裡面我有一個孩子。一個襁褓之中的嬰孩。我很確定那是一個女
孩。雖然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憑什麼去確定這件事情。我帶著我的孩
子,和我的朋友們在光鮮亮麗的現代都市布爾喬亞的生活裡面以從
容的姿態漫步。夢裡沒有父親的臉,或者是連這個意象都不存在。

下一個瞬間,我的孩子被搶走了,嬰兒變成一個巨大的畫面,就像
電影鏡頭焦聚往前拉一樣的放大,變成佔滿整個意識那樣的強盛。
接著出現的是水,水從地平線上慢慢上漲,高昇,我知道我在哭喊
著她快要被溺斃了,可是沒有聲音。水位還是一直在上升,然後我
突然醒來,殘留的印象停格在那一瞬間,一個浸泡在水裡的嬰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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