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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打電話來的時候我在樓下很厭煩的等垃圾車。所以我錯過了他的電話。

回電,他說:「我在光復。」然後我們開始交談。他描述了他騎車從一個
定點到一個定點之間發生的細節,我聽著他的聲音,斷裂的縫隙,我彷彿
手持著的是一個與遙遠宇宙的對話。

突然,A沈默了。我也無言以對。想哭嗎?我問。他說:想。於是又是一
片沈默。

你知道那些無言以對而且寂靜的瞬間,多珍貴。

說不定我可以說一些無關緊要的安慰或者鼓舞的話,但為什麼我就是說不
出口,因為我怎麼能夠不知道,在那樣的時刻,所以的話語都是碎屑。

一度我們都以為自己可以從過去的某一個時光裡抽離,去建構某些,自己
想像中的世界。和過去的某些連結全然沒有關係的世界。而就只要那麼一
瞬間,一點點絕對獨處的片刻,一點點用來勾引你名之為往事的玩意,就
可以,讓人徹底崩解。

到頭我不禁問A:那到底我們在做什麼呢?我們究竟要去哪裡呢?他不知
道。我也不知道。



我突然覺得這一切就像是小時候無聊玩紙上遊戲,在白紙上畫上很多很多
點點,再把點點兩兩相連,最後,會變成一個莫名其妙的,無可解釋的網
。而下一次,一樣的畫上很多點點,再兩兩相連,又會產生另一個,不一
樣的,莫名其妙的,無可解釋的網。於是我們重複著變相的兩兩相連,畫
出這些沒有意義的幾何,作為我們活在這個世界上,某些類似為符號或者
記憶,之類的東西。


這件事情,多麼,叫人,覺得,悲涼。



昨天我才在某一種相當突然的瞬間想起A。想起我跟他要了地址,說要寫
信給他,卻在不知道忙什麼的忙碌之中把自己的承諾給忘了。這些年來,
好像一直是這樣子的。

今天在座談會的時候聽講座以朋友的姿態去緬懷陳映真,以及緬懷他們的
那段年輕,我心裡也浮起了一些面容。並且想著今後的幾十年,你要如何
記憶那個真正的自己。或者被記憶。



最後我還是沒有辦法對A說出一些具有意義的話語。但我其實知道他並不
需要。也許在那樣子交談之中,他確認了、也模糊了,我也模糊的確認了
自己,在某一個斷裂點上走失的那一小塊影子。



我從來沒有懷疑自己是碎片這件事情。而我也從來沒有想要變得完整。我
也從不介意誰是一個碎片,它是不是偶然閃現在我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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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ony0121

    如果看見地獄,我就不怕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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