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看見地獄，我就不怕魔鬼。

去年的最後一天，我在走廊上依依不捨地和學生說了再見，辦公室的老師們
一個一個回家。「好冷喔，台北，怎麼到了一年將盡還要這麼寒冷呢？」我
在心裡想，然後坐下來給缺席的學生家長打電話。

後來我們關了導師室的燈，剩下的人都是要一起去同事家跨年的，在我到達
一個新環境給我最大溫暖的人們。

然後電話就響了。那時我正站在門口，並且很直覺那是我的電話，就走到電
話旁邊。接電話的是蔡姊姊，她們都知道我剛剛才跟家長通完電話，所以把
電話交給我的時候表情有點驚恐。

是莫娘。電話中妳說有一個驚喜要給我。但妳這通電話給我的驚喜大過一切
，直到掛了電話我還有很大的錯愕，沒想到一年的最後一天在辦公室裡接到
的最後一通電話是從前的學生家長打來的。而且時間點真的太巧合了，差那
麼一點點我們就離開辦公室了。

一年不知不覺就這樣跨過去了，Ｓ還問我看完煙火有沒有很空虛的感覺？我
倒是覺得開開心心的放了額外的假隔天要上班比較空虛（笑）。

新的一年上班的第一天我的桌上仍然堆滿了習作和一大疊沒處理的獎懲單。
第一節下課因為讓學生考試所以沒有離開教室，直到第二節下課回到辦公室
很快地發現一個包裹躺在我的桌上，靜靜的躺著。

是一本繪本。

莫娘妳知道嗎？其實我很久以前就讀過這個故事了。

在我還在為另一個人癡狂的時候，就像失落的一角以為「最後總算來了個和
他彼此對味的」那一幕，我們自得其樂地穿越了芬芳的草原、在湛藍的天空
下徜徉，以為那就是世界了，以為那就是圓滿了。可是就像是故事裡的情節
一樣，他的缺口和我的失落各自變了形狀，然後我們各自再去尋找自己的圓
滿。

其實我也不確定我要不要圓滿。

昨天晚上我走出捷運車廂戴上耳機把羽絨衣抓得緊緊的並且把臉藏在圍巾裡
面貪婪吸取圍巾上的香水味，撲面而來的冷空氣卻竄進鼻腔叫我凍了一下的
那一刻，有那麼一刻我覺得自己確確實實地是一個強悍的台北人了。夜歸的
巷弄總是讓人覺得非這麼強悍不可，是嗎？

謝謝妳莫娘，因為這是我今年第一份生日禮物，（雖然還有半個多月，而且
只要日子過去，我就要在那一天飛往吳哥窟，這是我給自己的生日禮物。）
仍然要謝謝妳，因為在我嶄新一年的開始妳祝我有生之年都快樂，快樂於我
其實很簡單，就像是冬天的夜裡一杯溫暖的巧克力和一首動人的歌曲一樣。
而妳寄來的這本書，更讓我看到自己的欠缺，在紛亂人世崎嶇道路上被命運
磨平打亮的可能。

妳在小城還好嗎？妳喜歡她的模樣嗎？我覺得花蓮的冬天總有一種淒愴的美
感，蕭條而又安靜的，彷彿只要靜靜的等待，春天就會溫暖的降臨。也希望
妳安好，希望妳給孩子們的故事都給他們的生命灌溉出最豐美的果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