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看見地獄，我就不怕魔鬼。

是我在這所學校一年又七個月之後，第一次有我自己的學生跟我說：
「妳還是快點離開這裡好了。」
「因為在這裡真的有人是會讓妳很傷心很傷心的。」
「雖然會有很多人不能諒解，但是這樣可能對你比較好喔！」



每一次我不知道怎麼辦的時候，就會去找Ｓ老師。
他到底有沒有告訴我該怎麼辦我其實也不記得了。
但他如炬的目光照拂了我十七年，直到停格凝固，變成靈堂前的黑白相片。
如果Ｓ老師還在的話，我真想問問他，我該怎麼辦。



假使問Ｌ老師的話，她一定會跟我說：「趕快回來，我們都在等妳。」
她終究希望我能從飄盪和不安的人生裡面尋著一處可以安歇的水邊。
迦南美地，我知道，流著奶與蜜之地。那裡的一切美好都將與我共存。



倘若是Ｈ老師的話，他應該會告訴我：「那很簡單啊！就這樣這樣就好了啊！」
總是那樣瀟灑輕鬆，好像天底下真的沒有什麼太難的事情，
經常讓我覺得自己的混亂都是庸人自擾，可是又總是讓我感到安心和安全。



我親愛的老師們，他們看顧我的生命，哪怕我不是那樣圓滿完整。



讓我再次節錄聶魯達，愛的十四行詩第七十首：

我或許受了傷－－雖然未流血－－
沿著你生命中一道光芒前行。
在叢林之中，水擋住了我的去路，
連天空一起掉落的雨水。

然後我觸碰到那顆隨雨落下的心：
我知道那是你的眼睛，它穿透我，
進入我的憂傷的遼闊腹地。



那天晚上友人Ｌ跟我說的，我想是對的
「只要是你真心想完成的事情，全世界都會聯合起來幫你。」牧羊少年的奇幻之旅那句話。
Ｌ說：「那是謊言。」
是的，是謊言。
一切都是阻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