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看見地獄，我就不怕魔鬼。

卡蜜兒是一個清潔女工，但她不只是一個清潔女工。她是藝術學院畢業，每一個
看過她繪畫的人都說她有才華，而她卻沒辦法再拿起畫筆，我是指真正的創作，
她能做的就是在她的素描本上畫出她所看到的東西。

法蘭克是一個廚師。他遊戲人間，每天工作到累得跟狗一樣，而且喜歡帶不同的
女孩回家睡覺。他經常對卡蜜兒大吼大叫，相當不友善，他覺得卡蜜兒擾亂了他
的生活。他還有一個外婆，住在療養院。

他們住在一起，住在菲利伯的房子裡。菲利伯是沒落貴族，有說話的疾病。這不
是一個雙線結構故事，是他們仨緊緊交纏的故事。

（好，我不知道接下來還會不會再冒出別的線頭，但起碼現在看起來是這樣。）

我只是想要打上這一個段落，我在颱風夜讀到的段落。




「馬文蓋第一次刻骨銘心的戀愛對象，是一個叫做安娜．高迪的女孩。我們說初
戀通常也是最後一次戀愛，我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但總之對他而言是這樣的。
如果他沒有遇見她，他的確不會有後來的成就……她是美國摩城唱片公司創辦人
的妹妹，這位創辦人好像叫作比利．高迪。她在音樂圈交遊廣闊，而他才華洋溢
，蓄勢待發。當他們相遇時，他才二十歲不到，而她幾乎比他大一倍，他們一見
鍾情，激情浪漫的熱戀後，互訂終身。是她把他帶入歌壇，幫助他、激勵他、鼓
舞他，讓他的事業步上軌道。她有點像是他的伯樂。」

「像是什麼啊？」

「像是老師、教練、燃料……他們倆用盡各種方法還是生不出小孩，最後只好收
養一個兒子，接著，時間往前快轉到一九九七年，這對情侶的關係跌入谷底。馬
文蓋再也受不了她了。當時他已貴為天王級的大明星，而他們的離婚搞得烏煙瘴
氣，不難想像，女方要求一大筆贍養費……總之，雙方互相撕扯，最後為了平息
大家，結清財務，馬文蓋的律師建議他下一張專輯的版權歸前妻所有。法官表示
贊同，而馬文蓋也雙手贊成，他只想盡快擺脫這件苦差事，草草交差。但是，他
沒法就這樣賤賣他的愛情故事……或許有人能做得很好，但是他不能。他越想越
覺得這會是個非常棒……或者該說是非常悲傷的機會……於是他躲起來，創作了
這張很動人的專輯，重溯他倆的故事：他們的相遇，他們的相戀、他們的小孩、
他們的嫉妒、他們的怨懟、他們的憤怒。啊，你聽到這一首嗎？當一切都變糟的
〈氣憤〉？然後，平靜下來，滋長新的愛苗……這其實是個非常美麗的禮物，不
是嗎？他付出一切，竭盡所能地創作這張不能為他帶來任何一毛錢的專輯……」

「她喜歡嗎？」

「誰，她嗎？」

「是的。」

「不，她討厭死了，她氣得抓狂，她責怪他把他們的私生活公諸於世，怪了很久。
瞧，這首〈安娜的歌〉，你聽，多麼美，並沒有報復的感覺，仍舊充滿愛。」

「是啊……妳在想什麼……」

「你相信嗎？」

「相信什麼？」

「初戀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戀愛嗎？」

「我不知道……我希望不是……」

他們就這樣再也沒有開口說話，聽著音樂結束。《在一起，就好》（Ensemble,
c’est tout），安娜．戈華達（Anna Gavalda），施瑞瑄譯，台北縣新店市：
木馬文化出版，2007.12。頁186-187。






我喜歡故事裡面被講述的故事。

就是從某一個故事中人物口中來訴說的那個部分。同樣的事件被不同的人敘述其實
會產生不一樣的作用。卡蜜兒的作用是，相當溫柔的使法蘭克平靜下來。把自己喜
歡的東西變成一種深具魅力的語言，收服可能站在另一世界的人，這不就是一種魔
法嗎？

我喜歡卡蜜兒的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