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了唷,我不得不對自己這樣說。生活這樣子流逝的姿態,電光
石火,我只能想到這個比喻。然而在「回家過節」前夕的凌晨四點
鐘,安靜的房間裡高速運轉的某一部份自己終於在片刻的孤寂裡面
漸漸安分下來。才有餘裕去檢視,在工作之外的那個我。


下午給老師打了通電話。


掛上電話之後,忍不住在心裡笑著自己。覺得儘管畢業了很多年,
某種形式上離開了學校(意思是我雖然還是在所謂「學校」的地方
工作和讀書,但對我而言,某一個部分是絕對的回不去了),但只
要是碰上了和「老師」有關的事情,還是像遇見偶像那樣在心裡蹦
跳個不停。


老師的聲音隔著手機把我牽回了遙遠的花蓮。我所謂的遙遠並非是
空間上的遙遠,而是一個我想前往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卻(暫時)無
法抵達的地方。宛在水中央。就是這個意思。


下班後我趴在玻璃茶几上,對著小小的螢幕一篇一篇仔細閱讀著颱
風過後和花蓮有關的災情。那些殘倒的枝幹、那些流動的土壤,我
美麗而脆弱的原鄉。和記憶一樣。它確實發生,卻彷彿不真實。美
麗而脆弱的那樣。


阿馬在凌晨快一點的時候傳簡訊給我。接著我們通了簡短的電話。
他說他要去當兵了。有那麼一個轉瞬之間我有想哭的感覺(雖然不
能解釋為什麼)。那種感覺很複雜。究竟是因為對於時間的流逝快
速感到惆悵?還是因為明明我們住在直線距離不到一公里的空間裡
卻一直沒有機會見面?還是這段時間的空白,但,他還是會在凌晨
一點打一通電話跟我說,他要去當兵了,的這樣?


下班後回家前,我和睿睿一起去逛了師大夜市(我明明胃在痛著還
是吵著要吃可麗餅)。就這麼巧妙,在放假前夕擁擠的人流之中匆
匆瞥見了我的國中同學。就那麼一眼。我叫住她,然後我們說話,
時有停頓(那些停頓之間有種很想繼續說些什麼但實在也不知道要
說些什麼的感覺),但停頓的同時就這樣看著對方,最後說:再聯
絡,然後告別。她轉身再流進人群之中時我依稀看見將近十五年前
我所認識的她的模樣。


在這些巨大的流逝之中,一閃而逝的念頭總來不及被我記住就被後
浪一樣的瑣碎所掩沒,於是我越來越珍惜那些無聲的片刻。日子都
靜默下來,身邊有人或者沒有人,可以安心無虞,就這樣靜靜度過
的那些。我逐漸開始相信我的背後有強悍不可摧毀的力量,曾經有
一度覺得被摧毀的什麼,它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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