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看見地獄，我就不怕魔鬼。

我想我真的是一個很難在一時之間把自己想要說的話好好說出來的人呢。像
我就算要跟學生講道理，都要先擬好草稿，在心裡演練個幾次，如果當下要
隨口說出，自己也是覺得非常困擾的。而且對於我來說，使用文字來表達我
的想法比使用口頭語言來得容易、而且清楚得多。所以今天下午研習時，葉
老師突然要我說話，那時我的腦筋裡簡直是一片空白，我想我大概是說得語
無倫次吧。

所以無論如何我都想要重新說清楚一次才行，不然我會相當懊惱，懊惱很久
很久。哪怕說給自己聽也沒有關係，反正我一直有自言自語的習慣-_-

要開始了捏。

看到自己母校，又是實習的學校這麼多老師，和現在的同事身份的老師齊聚
一堂，真是讓我感到非常溫暖。我應該是從小就非常喜歡國文老師，而且算
是一個很喜歡上國文課的人。從我還是國中生開始，國文課就是我最喜歡的
一堂課，因為喜歡上課，所以自然而然對那些教材裡面的東西可以獲得很充
分的理解，考試遇到的問題即使是轉來轉去，對我來說也不那麼困難。

上了高中，又很幸運地遇到相當迷人的國文老師，讓我覺得上國文課、讀國
文、寫作文，都不會是一件苦差事，所以現在有時我看到我學生很痛苦的面
對那些我喜歡的事情，我也會覺得相當痛苦，我總是想：我怎麼有辦法把自
己喜歡的東西弄得這麼糟，讓她們都不喜歡這些事情呢？到後來讀中文系，
我看到文學裡面的高度，我更深深的相信我喜歡的東西是非常明確，不需要
改變的事情。我一直覺得自己能夠坐在台下聽國文老師侃侃而談是一件相當
幸福的事情，這個想法即使到了我實習的時候，觀摩涂老師上課也沒有改變
過。

所以要成為一位國文老師，我對自己最大的期許就是讓學生喜歡上國文課。
不是只有讓學生喜歡我而已喔，而是還要喜歡上國文課。因為我相信，一個
孩子如果能喜歡上這樣的課，對於這個學科繁瑣而又複雜的學習過程，就不
會有太多的疑慮和抗拒。因此我一直想要練習讓自己也能像過去遇到的國文
老師一樣，能夠這麼迷人、這麼有魅力的使用語言，把自己所信仰的知識傳
達出去。

一開始我很惶恐，因為我所要面對的孩子是那麼優秀，而且也是那麼多優秀
的老師拉拔長大才能送到我眼前的孩子。我很害怕自己不足夠，或者把她們
「教壞掉了」，這樣不只對不起我的老師們，也對不起她們的老師們。

可我知道，一個人對語文的學習，不單只是靠著老師的講授與解說就可以達
到一個高度。老師所能給的一切，頂多是到達這個高度的梯子，而真正去攀
爬的，應該還是孩子們她們自己「想要攀爬的動力」。我真的想要讓我的孩
子喜歡文學、喜歡詩、喜歡閱讀、喜歡寫作，可我知道我能做到的改變很小
很小，因為形塑一個孩子的人格特質與學習習慣那並非我教她們短短一年就
可以改變的。但我還是想盡我最大的努力。

看到我身邊有這麼多優秀的老師，她們各自用自己的方式給孩子幫助，我才
發現我能給我那些孩子的東西，實在太少太少。所以我喜歡在上課時給她們
看，看到每一篇文章作者的生命歷程，以及寫作的因緣背景，那好像是一個
又一個人生典範陳列在我們眼前，每一個小孩都會有適合自己的方式，而我
們看到文學作品裡面這麼多樣化的生命，總有一個值得學習的對象。然後我
還要她們看，看一些我所看到的好的文章、好的作品，我以為如果我能夠展
示出我眼中所看到的美好事物，而她們從我的角度去看，或許也會看到一些
美好的「什麼」。我只是想給她們看到一個「視野」而已。但我不知道她們
到底看到了沒，因為我要她們看的那些東西，往往是考試不會考的東西，這
一點，我確實也相當沮喪過。

「考試領導教學」確實是我們這些老師心頭一塊沈澱澱的石頭，因為我們必
須給那些小孩很紮實的墊腳石，她們才能夠向上攀爬。可是與此同時，我希
望我的小孩無論如何都不要放棄「學習國文」這件事情，儘管她們的成績可
能不如國中時期的漂亮，可是如果她們願意持續不斷的努力，我覺得分數是
會給她們一個公允的對待。起碼我覺得在我自己學習的過程中，我也是付出
了很大一番努力，我才從中得到一些些可以讓我感到公允的成績。

我覺得我很慶幸自己能夠成為一位國文老師。因為我一直都很喜歡上國文課
，只是現在上課的位置不一樣了。有時候可能說話說得喉嚨很乾、寫板書寫
得手都抬不起來了、一直站著站到腳都沒有辦法好好放鬆著，可是知道自己
可以給我的孩子一點點知識或者思想上的成長，哪怕只有一點點，很少的那
一點點，也都美好得讓人想要跳舞。

這或許跟我還相當稚嫩而年輕的教書生涯有關。我不能肯定十年後、二十年
後我還能不能維持一樣的心境，可是我想只要我還喜歡上國文課的一天，我
都會用這樣的態度去面對，因為，我也從我的孩子身上看到很好很好的回饋
，那不只是成績單上數字給予我量化的意義而已。

以上。

唉，如果我當時至少可以說出這些就好了。人家也想要成為「隨時隨地不管
觀眾是誰」都可以說出很有魅力的話的人-_-

在當學生時代的老師、當實習老師時候的指導老師和同事老師面前說話，我
真是相當害羞的呢。不知道害羞個什麼勁，明明平常搞笑也可以-_-

現在我懊惱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