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瑋瑋轉寄蘇花高的連署信件到我的信箱,她說只要跟花蓮有關的事情都會想
到我。蘇花高的新聞現在還吵不吵我不知道,但我百分之百知道蘇花高的興
建對於自然環境、對於觀光是沒有正面的幫助。蘇花公路一帶地層脆弱,每
當颱風、地震往往造成土石流,道路坍方、中斷,這樣的地質環境到底要怎
麼用地質學家的角度去分析我不懂,但用正常人的邏輯都可以推想它相當的
「脆弱」,脆弱到可能無法承受龐大的高速公路興建工程。再則,也許有人
以為興建蘇花高能夠促進東部的觀光繁榮,如同雪山隧道興建之後,北部人
能在很短的時間內到達宜蘭,帶來觀光經濟的刺激,然而,因為交通的方便
,來往的迅速,觀光客或許就不會像往昔般停留良久,而是來匆匆去匆匆,
這樣子,真的是比較促進觀光經濟的繁榮嗎?更何況,東部地方真的已經準
備好面對這麼龐大的觀光客嗎?

我想起十二號橋的故事。在東海岸台十一線鹽寮一帶,有一道雙線道橋。我
大三那年面臨拓寬的危機。永平帶我們實地走訪十二號溪,發現該處也是地
質脆弱的地段。溪水兩岸的岩壁並不如想像中的堅固,那是砂質鑲嵌著大石
塊的地質(我完全不知道他的專有名詞),但我眼睜睜的看著當我們把一塊
石塊拔開,周圍的砂質跟著墜落的景象,如果這是一個小小的動作,那麼將
橋面拓寬會為這環境帶來幾千、幾萬倍的傷害?這些事情專家應該知道、學
者應該知道,花蓮當地的NGO(Non-Government Organization民間社團
或非政府組織)、生態保育團體都提出了反對拓寬十二號橋的建言,可是十
二號橋還是如期拓寬了。去年八月我回花蓮,阿妙帶我沿著台十一線玩,十
二號橋已經變成這副景象。
我發現在我投身於現實的這個世代令人感到壓倒性的無力,我逐漸在長大成
社會的模樣,逐漸瞭解並且接受到這世界上有太多我們無力改變的事情。有
權力的人能夠為所欲為、不分是非,那過去我所信仰的公理正義在哪裡呢?
我逐漸麻木不仁、逐漸失去抗爭的力量。可惜在我長成的過程中,竟然是受
到那麼多的灌溉,讓我以為可嘗試努力改變,也不致於無功而返。

駱以軍在《我愛羅》裡面提到:「一個人,從孩童時代開始,讓自己的感性
柔軟之心包圍上一層玻璃防護罩。進化。將自己進化成一座資本主義高度發
達、自動化、結構森嚴、象徵性秩序嚴縫密接不會因故障而癱瘓的摩天大樓
城市。」然後我們逐漸都變成「我愛羅」,沒有愛的阿波羅,愛失能之人。

我們逐漸把自己切成格式化的形狀,在長大的過程中,削弱信仰、削弱稜角
、削弱抵抗的力量,變成一個「看起來對的形狀」的大人。大江健三郎在《
為什麼孩子要上學》裡面說:「如果連大人都不相信有美好的未來,卻要孩
子們相信明天會更好,這無疑是不負責任的;不過為了下一代,我們大人應
該要提起勇氣,替下一代找尋新的思想之路。」我要怎麼教導她們去相信呢
?或者她們比我更容易接受這個世界的模樣?並且安心無虞的成為資本主義
社會高度發展的摩天大樓?

我想說的是,在我們都還知道什麼是「對的事」的時候,就勇敢的去做。也
許有一天我們都會失去判斷的能力,或者失去去做的能力,然後無力回天的
獲得疲乏的失落感。也許我們都必須面對那麼一天,在那一個巨大無力的時
刻,如同現在,至少我想起來,我曾經做過對的事。

最後,附上一段楊牧。

這是非常艱鉅的工作,一種挑戰──幸好它是我們的「自我挑戰」,無非是
因為我們在理想上有所秉持,不但要充分發揮我們的藝術想像,以美的完成
追求詩的真理,而且還為平凡知識份子的責任感迫擊著,環顧左右,眼有不
忍見者,耳有不忍聽者,在這樣一個公理正義幾乎都已經要衰頹敗壞的時代
,中夜捫心,怎麼能不披衣感奮,覺得無論如何,無論我們是否已經追求到
永遠的詩的真理,還必須調整筆鋒,以某種更直接朗暢的方式參與社會問題
的批判──是的,你既然是詩人,也是一個弘毅的知識份子,你怎麼能置身
度外?楊牧《一首詩的完成.社會參與》,台北市:洪範,民78,頁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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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看見地獄,我就不怕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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