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讓我「拋家棄子」(拋台北的家棄電
一甲的孩子)請假兩天回去新竹。我只是想回去陪她(官方說法聽起
來很歡愉,而我只是沒辦法跟那麼多人解釋我的情況,好多尷尬)。

今天前同事Y告訴我某老師確定要退休明年會開缺的消息,叫我好好
準備,讓我動搖了一下。我動搖的原因不是那學校的孩子或者同事,
或者更深刻的教學上的成就感或自己更適合教怎樣的孩子,我完完全
全把那些誘人因素摒除在外了。

我只考慮到地緣關係。

他們都問過我,什麼時候要考回新竹。(他們是複數,但他們是個別
問的,而且弔詭的是他們不是問我有沒有「意願」要考回來,而是問
我「什麼時候」這樣的問題,那說明了「他們」把這件事情自作主張
的列在「我的」人生規劃裡面)

我說了我無論逃到天涯海角終究是抵不過一些什麼的。他們啊。我這
輩子最大的叛逃也不過就是背著行李逃到花蓮去讀了四年書,我知道
他們都曾經恨過我在這件事情上的決定,彷彿好像我做的再理所當然
也不過的事情必須一一得到諒解似的。可我當真覺得這是我截至目前
為止的人生,最自作主張也最對的一次決定。

我越來越不會使用動詞了。我「回」新竹,可是卻沒有一種「歸去」
的感覺,而我「回」台北也缺乏一種「歸來」的安定。我到底是去了
哪?我到底是回歸了還是更加遠離了?而我究竟又在這模糊而晦澀的
擺盪之間穿鑿磨蝕了什麼?

弄得我現在很空。

三年半前我是很想「留在」花蓮的。我看起來比誰都自由不受管束,
但我卻沒有任何抗議地「回家」。度過我人生最低潮的一年然後義無
反顧地在教甄裡打滾兩年。我在考試這件事情上是可以做一些更技巧
的小動作讓我「離開」那裡的,更理所當然也不過了,因為考試這種
事情,從來沒有容許自主性的存在。

而我現在確實到了另一座城市了。不管我喜不喜歡、適不適應,有沒
有成就感、快不快樂,我終究是認真努力的想要建立屬於我自己的「
LIFE」。這是「我的」生活、「我的」人生,是我翻山越嶺跋山
涉水度過重重險阻翻越人生高牆換取到的。

可這樣說太自私了。因為沒有一個人能夠靠著自己活下來的。他們好
像也從來沒有要求我什麼,可是他們的姿態他們的日子他們的將來他
們的苦都像是鏡子映射回來的光(不是溫暖明亮的那種),凝聚成一
把尖銳的匕首,刺進我的胸膛,直達心裡。

我知道「My Life」終究不會只是「Myself」。

我完完全全知道自己超低的哭點還有全力以赴無功而返有情有義提得
起放不下明明難過得要死還打腫臉撐胖子故做堅強衣服底下體無完膚
卻還要裝作毫髮無傷樂天度日的死個性從哪裡來的。越是認清這件事
情越叫我害怕。我一直不希望我像她。還有他們。

我坐在她旁邊看她這樣哭默默遞上衛生紙覺得臂膀無力沒有辦法給予
她擁抱,隔著電話聽她這樣哭含著鼻音想像她跟我一樣喉痛咳嗽還灌
著酒瓶吸著鼻子而我卻已到達另一個城市,我總覺得這是罪孽。深重
。我想回家,可是回家了之後呢?我還是要再離開,再離開了之後呢
?我還是會回家。

我在這些循環往復的動作裡面找不到一個解答,這段關係裡面沒有一
個乾脆或者解套,它繼續打磨著我,我真的越來越薄、越來越透明了。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sony0121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7)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