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逐漸清醒的時候台北盆地下起劇烈的午後雷陣雨。因為住處建
築的關係,雨水打在雨棚上發出猛烈的聲響。我在潮濕和嘈雜之中
甦醒過來。很久沒有例行來潮的生理狀態在我身體裡面敲起預警的
響鐘,下腹子宮一帶持續的悶痛,彷彿身體裡也產生劇烈變化一般
醞釀山雨欲來的氣勢。

撥電話給她,告訴她雨下得好大我不想出門。沒有說身體不適,那
會令她焦慮。在床上翻滾一圈又覺得不安,再撥一通電話,告訴她
要等我。

國道一路往南,驟雨失去了蹤跡,只有烏雲密佈的低垂天幕。她推
著輪椅走得比我還急促,踏著夾腳拖鞋我一直走不好。這是一頓簡
單的晚餐。過去那些日子總是無所不在的發生,只是上一次我們仨
在一起,已經想不起來是什麼時候了。

一邊這樣想著,一邊嚼食很久沒有靠近的那種情感,有種說不上來
的不自在。我總是不太會,很自然的跟他們親密。後來我們在病房
外的座椅上聊天。我舉起腳放在她的大腿上硬逼她看,比大學的時
候還要白的腳吧!她說我在撒嬌,真是嚇到我了。

我今天又得到一個早已遺忘的片段。

她說我小時候每次要幫我剪指甲,我們就會打架。(我的心裡os是
我應該是被打的份吧!)她說每次要剪腳指甲都要像捆小豬一樣抓
得緊緊,但我一被抓住就開始大哭(動不動就哭的個性果然都沒變
)。然後躲到爸爸旁邊,爸爸就會哄我,可以逃過剪指甲的命運。
(到底逃得了多久呢?我不禁困惑的想,一定是最後被毒打一頓,
然後乖乖的伸出腳一邊啜泣一邊看著指甲一小片、一小片從我的身
體離開吧。)

他們說有個病人年紀很大了,中風之後在作復健。三個女兒輪流來
看護。女兒常常在媽媽不努力想偷懶的時候摑媽媽巴掌,後來換了
一個女兒來照顧媽媽,還帶了衣架。說完之後她很緊張的問我,妳
以後會不會打我?

我說啊,通常我只有被毒打的份吧。我一直很不能理解,明明從小
我都很乖,很少犯錯、考試也不會考差,為什麼每次被揍的都是我
。我還說,妳每次都用塑膠花打我,抽在小腿上會有一條一條紅腫
的傷痕,還打斷了很多衣架。最狠的是隔天讓我穿短褲去上課。那
就是為什麼我從小就沒有自尊心。最後我彷彿得到一個理所當然的
結論得意的說。而令我出乎意料的是她竟然說她不記得了。(哪有
這種事,剪指甲我不記得、揍我她就不記得)好吧。我說,以後我
打完妳會讓妳穿長褲,畢竟我還是怕落人口實的。叔叔在一旁嘿嘿
笑。

她送我去坐車的時候,跟我說叔叔很高興我來。我本來說不去的時
候叔叔沒有講話,後來又打一通電話叫她等我的時候,叔叔就很開
心的從病床上起來換衣服。我當然知道會這樣,所以又把下腹痛吞
進更深處。講了一堆我沒有專心在聽的話,最後她說,「妳是很理
智的人。」(又嚇到我了,是我誤解了她對理智的定義還是她真的
跟我不是很熟啊?頭好暈啊。)

回到台北,突然覺得又有什麼離我好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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