諮商師提醒我在下一次崩壞的時候要仔細記錄發生了什麼事,當下的情緒感受是什麼。


我用盡全力了。確實地用盡全力了。就像瑜珈練習之中緩緩伸展的肌肉到達他所能打開
的極限,開始出現灼熱而又疼痛的感覺。而伸展和受傷常常只在一線之隔。我確實地用
盡全力讓自己突然渙散失焦的目光有所集中,聚焦在某一處,然後再慢慢地扭轉回到自
己的身上。我確實用盡全力去鍛鍊自己的心靈,透過大量的閱讀和書寫,像重新清洗體
內的血液這般輸入和輸出。我也確實地用盡全力去鍛鍊自己的身體,藉由逐漸增強的運
動量,像跑步練習時大口呼吸熬過幾乎窒息的撞牆期。我一度厭棄自己就這樣活下來了
,幾乎沒有耽溺的可能性地活下來了,可又不得不地心懷感激對自己的肉體和精神說:
謝謝妳這麼努力地陪伴我度過這樣的日子。周而復始地看著自己死亡然後又重獲新生的
日子。


這個人在現實生活裡已經對我關上門,把我推拒在外。想起的時候我試著用溫柔的理解
去為他說明:「也許這樣對他比較好吧。」或者是「啊,我們終究是廣袤宇宙中兩個曾
經短暫交會的行星。又錯開回到各自的軌道上,越走越遠地進入平行宇宙,除此之外別
無其他了。」眼睜睜地看著他走遠,撐大眼眶直視那個背影忍住不讓眼淚滾出來,甚至
默默希望他就這樣走遠,千萬不要回頭。只要能夠他能夠走得好好的,剩下的就沒有關
係了。當然我知道這樣的「沒有關係」,不過也只是說給自己聽的安慰話語,藉以撫慰
釋放自己真實覺得疼痛的心。所有的說明和理解都是為了用來填補心中那個開出來的空
缺。攤開著曾經流淌鮮血的痕跡,乾涸的血漬和結痂的硬塊只是尷尬地提醒自己傻傻地
交了心。但除此之外,也就別無其他了。


我或許終究,命運註定要孤獨一個人。作不得不這樣想。人們都來到他的身邊,然後終
於又離開。他們雖然在作的心中尋找什麼,但似乎沒有順利找到,或找到了但不中意,
於是放棄(或失望、生氣)而離開了。他們有一天,突然就消失無蹤。既沒有說明,也
沒有好好告別。就像把還留著溫暖的血、還靜靜打著脈搏的情義,用銳利無聲的大斧截
然砍斷那樣。村上春樹著,賴明珠譯,《沒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禮之年》,台北市
:時報,2013,頁116


好。我又再一次經歷自己的沙塵暴。然後它離開了。我活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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