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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五月我都浸泡在一種黏膩而潮濕的低潮之中。就像一個真空的宇宙。時間在這裡起不
了作用。沒有聲響、沒有回音。這裡除了我之外,什麼都沒有。除了呼吸之外,什麼都不
剩。時間點大概是學生考完統測那週過後。


一開始我以為跟之前的循環往復一樣,想說應該是因為那個週末連續和幼稚園好捧油們、
台文所的學長姐們,以及風調雨順班的小朋友們聚餐,現有的情緒低落應該只是過份歡愉
、情緒過HIGH之後的反饋。過幾天就好了。結果並沒有。


我也曾猜想可能是因為綿綿不絕的細雨、潮濕的天氣讓人覺得鬱悶。而且因為潮濕燠熱的
天氣我全身開始過敏。結果也不盡然。好幾個放晴的天氣,我一樣處於那個低靡情緒的狀
態裡。和幼稚園的好捧油去福隆海邊,一點點也沒有想撲向海洋的慾望。


我也曾懷疑是因為自己的內分泌失調。每天每天都在下腹悶脹的不適感中努力睡著,起床
時又感覺子宮劇烈的絞痛,每天每天都跟各種不適共處、每天每天都在等待自己的身體來
一場傾盆大雨。遲到好幾個月的經期,我終於去看了醫生,乖乖吃藥一週,再等待一週。
身體依然沒有任何反應。除了不適之外。


我沒有辦法閱讀,沒有辦法書寫。心緒和腦袋裡頭所有強大的理性的思維都凝滯成一團。
黏黏糊糊的包裝在一種真空而又擁擠的像罐頭一樣。窒塞。滿溢。我依然去上瑜珈課,但
累呼呼的瑜珈課過程不會讓我覺得自己平靜下來,晚上回家也沒辦法再讓我好好睡覺。


小動物回家了。別人跟我說妳好棒,妳把他們接回來了。我幫他們剃毛、洗澡,餵食很多
的青菜給他們吃,拿牧草跟他們玩,幫他們拍各種可愛的照片。可我沒有辦法再跟他們說
我很愛他們。我沒有辦法再想像他們是我的家人。無數次我動過要把他們送養的念頭,然
後又在心裡責備自己好殘忍。但我無法坦白說出,和他們的共處一室,對我來說又是怎麼
樣的殘忍。


可我依然這樣生活。任憑日子把我往前推移,然後看著自己的心不斷的下沉,沒有想要呼
救、沒有想要抓住向我伸出的手。我沒有辦法面對任何人的提問。妳怎麼了?妳不舒服嗎
?妳還好嗎?我不知道要怎麼回答這些問題、解釋我就是在一個深深的低潮裡的狀態。除
此之外,別無其他。我不想聽安慰的話語,我不想要身邊有人陪伴,我也不想跟朋友談論
這些事情,我不想要任何意見,我不想要被期待要好起來這樣的事情。我從對周遭所有事
情生氣,到對自己生悶氣,討厭自己處於這種讓別人不知道要怎麼對待的狀態,但更討厭
自己這種擔心別人要怎麼與我相處的心情。無數次在心裡尖叫吶喊,但沒有發出聲音。


就這樣子,過了一個月。完全沒有想要好起來的念頭。剛開始回到一個人的生活裡那種強
悍姿態,相信自己絕對會好起來的意志,一點也不剩。我知道這就是我的低潮。往上走之
後不免又往下掉的低潮。我只想好好的待在這裡,像旁觀他人痛苦一樣的旁觀自己的痛苦
。直到某一個時刻,我不知道是怎麼樣的時刻,會有什麼樣的契機,或者發生什麼厲害的
事情(也或許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我就會自然而然離開那個狀態。我知道會這樣子。


而確實,當我能夠這樣敲打鍵盤陳述過去一個月的我自己的狀態的時候,我知道我已經逐
漸在離開那裏了。






標題是O剛剛跟我說話的其中一句。兩個小時之前我非常想吃一支全家的冰淇淋。但我深
深覺得自己一個人大半夜坐在全家吃冰淇淋是一件很傻的事。我就跟在澳門的O說:「那
我可以現在去全家買冰淇淋,坐在那裏吃,然後你繼續跟我講話嗎?」


確實,幸好在除了呼吸什麼都沒有的狀態裡,還有日子可以帶著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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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看見地獄,我就不怕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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