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變成老師的這個過程中,我經常對自己所做的事情感到巨大的質疑。我不
知道要怎麼樣才是一個對的老師應該做的事情。這世界很弔詭,它由很多的
人構成,可是關於人的這個部分,卻沒有人可以給我們一個明確的範本,於
是我只能在慢慢形塑的過程中摸索、挖掘,從這邊得到一點示範、那邊得到
一點學習,我覺得非常慶幸的是,在我成長的過程中,我一直能夠遇到很好
的老師,他們經常給我的人生相當良好的示範,讓我用善良的角度看待這個
世界,相信每一件事情都有發生和解決的可能。

在東華時期我遇到很多很好的老師。先是小方老師、須須老師、郝翔翔老師
,十九歲那一年,我就看到對未來藍圖一個美好的憧憬,儘管我還不知道自
己可以變成一個怎麼樣的人,可是他們彷彿就像我的目標,給我一個指引。
後來再透過學習認識冠宏老師,我可是因為他而相當迷戀哲學史喔!還有明
陽老師,雖然我經常覺得他是個對學生比較嚴肅的人,可我從他身上看到非
常認真的教學態度,還有對學問拼命追趕的姿態,以及蜀蕙老師,雖然我曾
經在教學評鑑上對她寫了非常殘忍的話,可是她讓我用非常溫柔的眼光去認
識東坡,去看一個多情而又悲傷的文人,而我也深深地愛上東坡。(我用了
非常多次的「非常」,因為我想要強調的就是那種強烈的感受。)

不管是一開始就喜歡的,還是後來慢慢從他們身上獲得學習的,他們是這麼
好的示範,對於我們的人生,還有我要變成老師這件事情。我不能確認自己
做的部分哪些屬於對的、哪些可能是錯誤的,可我只想一直向他們靠攏、再
靠攏。

還有W老師,雖然我不像馬力沙和阿閃這樣的親近他,可是透過他的文字,
我彷彿也看到另外一面更加精確並且加以我的解讀的W老師。

我們不能忽略這些老師給我們帶來的影響力。像郝翔翔老師,以前她每次對
我們說:「你們到底有沒有讀書啊?你們都要讀書喔!」那時或許我們不能
理解老師在說這句話的同時是出自於相當大的無力感,(我現在有時也感受
到了,當學生不那麼努力讀書的時候,我就可以瞭解當時郝老師的無力。)
那時我們甚至懷疑,這麼漂亮又得天獨厚彷彿天之驕女般的一位老師,怎麼
可能理解我們關在宿舍戴著厚厚眼鏡紮起頭髮認真K書的模樣呢?但透過閱
讀她的小說,我才感到不可思議這個人一輩子究竟花了多少時間在讀書上面
?從那裡面我瞭解了這不只是天分而已,她也是相當努力才有今天這麼好的
活下來的姿態。這也是郝老師在美麗的生活姿態下給我相當重要的指引。

或者是W老師。馬力沙因為W老師的鼓勵,認真對待自己寫作這件事情。而
她們也因為W老師喜歡蝴蝶、喜歡野外,認真的繼承了W老師喜歡的物事。
這些老師對我們發揮的影響力,在我們的思想言談中表露無遺,可是她們卻
不曾知道這件事情。是的,我們親愛的老師從來不知道他們用什麼樣的姿態
影響我們,可是這件事情卻不會因為他們的不知道而改變了本質,它確確實
實發生在我們身上。我們是那麼幸運,在年輕歲月的尾巴遇到了這麼好的老
師,那真是我們的天堂。

對於W老師要離開東華這件事情,一年前我們在希臘左巴就已經聽到他這麼
說過了,不是嗎?而我們只是拒絕相信而已。我認真的相信W老師這樣一個
熱情而不斷自省的人,在教學這件事情上,一定獲得了很大的無力感和挫敗
,所以他選擇他更想過的生活方式。我開始可以瞭解馬力沙為什麼說W老師
要離開東華這件事情反而給了馬力沙很大的鼓勵,因為W老師多麼勇敢,在
面對人生的重大抉擇時,W老師勇敢的選擇了他真正想做的事。這或許是年
輕如馬力沙、如阿閃,如我,所無法踏上的路途。我們是應該傾羨他的。

我們都還在摸索,在自己茫茫的未來找一條可以依循的道路。就像我需要一
個位置、阿閃需要更多學習,而馬力沙需要更加善待自己一樣。我認為W老
師是夠成熟到為自己的人生做決定。不管阿閃覺得自己過去少做了什麼,未
來還想要得到什麼,我是真誠的相信,他們給我們的,已經夠多足以我們受
用一生,而且因為小方老師至今對我的關心,讓我相信,儘管我們再也不是
學生了,可這些老師的位置一樣存在。一樣可以透過各種管道,去瞭解、關
心我們的老師,並且持續不斷地愛著他們。

我很高興在掛上電話和切斷語音的同時,馬力沙和阿閃同時獲得幸福感了。
那就是為什麼我喜歡中華電信跟網際網路。妳們在地圖上都離我很遙遠,隔
著一片海峽、隔著一座山脈,可剛剛的那兩個小時,我是緊緊的被妳們夾在
中間,好擠好擠的那種夾著。

當我們都已經長大到必須解決自己生活裡面的問題時,少了一起生活的朋友
可能只是在夜裡特別寂寞而已,可是生命裡這麼重要的朋友是只要一轉身妳
們就在旁邊的。馬力沙在我身邊,阿閃也是。而我也在這裡。本質上我們有
這麼多的不相同,可是我們相互填補生活裡面的失落,還有現實碰撞裡的傷
痕累累。我們都信仰著田村卡夫卡的圖書館,都信仰著我們的老師給予我們
的指引,此時此刻,我內心像剛剛才被吹彈過的蓬鬆棉被一樣,那麼飽滿、
那麼柔軟。凝結成冰也好、繼續對抗整個世界的龐大拉扯而持續做著沒有用
的事也沒有關係,只要仍然相信著那百分之十,就可以繼續強悍下去。

我愛妳們。而且為了能夠名正言順找一個美好的理由去跟妳們見面,我會勇
敢的面對即將到來的那些。噓!(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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