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看見地獄，我就不怕魔鬼。

把「桃花源記」的課文賞析和結構分析備完之後已經是凌晨一點半的事情。
頭皮有一種相當用力之後緊繃的感覺，其實用力的不是頭皮，而是注意力。

當然我也會惶恐。要面對新的小孩，四十三張惶恐而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臉。
別的有經驗的人說了很多，要嚴謹一點、要有紀律、要不傷害自尊心、要有原
則。我總覺得任何一種方式都不是我的方式。

這件事情其實在我去學校監考基測的第一天就知道了。下學年我要擔任一年級導師。

監考時我一直在想：「怎麼辦？我該怎麼辦？」那時焦慮的情況應該遠遠超過去年要

因為妳在我考試的那天凌晨傳簡訊告訴我妳寫好了，我可以去看。然後我
開了電腦開始墮落，不是啦！我開了電腦、妳的網誌，然後讀著讀著，那
些畫面就在我的腦海裡像跳舞一樣轉呀轉，轉個不停，真的是，一個雙魚

我竟然也被釋放出來了，從回憶裡的枷鎖。這是過去兩年，我沒有想及的事情。

我記得我曾對Ｔ說過，我在這城市很不快樂。她軟軟的聲音非常疑惑且加重語氣

要對妳們說的話，永遠沒有完結。我覺得這一年我對妳們說得已經太多了，全部
加起來大概可以到火星去了吧。可是這是我們的最後一堂課，如果錯過這個時機
，以後我就再也沒有機會站在講台上，好好的跟妳們說一番話。最後一堂課，真

這是我第一次在一天之內看到這麼多人跟我一起哭，也是我第一次在一天之內被
這麼多人擁抱。還有，我第一次覺得上天待我不薄，給我這麼好這麼好的禮物，
她們是我的學生。

那是我在她們班的最後一堂課，這樣想的時候突然覺得不可思議。然後撰寫、然後
回憶，但這一切都不能為我們留住什麼，活到這把年紀也該明白，人生裡就是有這
麼多不甘願的情節反覆上演，不管願不願意，它就是會來。

給smile790606:
我不知道一輩子能有多長，可我知道妳們給我的，可以讓我帶著往前走很久很久。

我本來打算休息一陣子不要寫網誌，但今天真的是太棒了，讓我非常開心。
所以我想寫一篇網誌送給我的學生們，其實也沒什麼了不起的事情，只是我
真的覺得很慶幸，能夠當她們的老師。

一天之內我弄哭三個學生，這件事情讓我非常不能原諒自己的不小心。
我是一個非常不善於用言語很準確表達的人，尤其是面對著台底下四十
幾張不同表情、不同心思的面孔時，我必須小心翼翼思忖，要怎麼樣使

學生寫《千江有水千江月》的讀書心得，談到貞觀的父親過世，使得她沒有去應考，
中止了求學的生涯。她說：「如果在當初沒有發生這場悲劇……」然後她開始為貞觀
設想不一樣的人生，她不會遇著大信，就不會在這段感情裡傷害對方也傷害自己。或

我可愛的學生傳給我一個資料夾的照片，本來以為只有讀書會的部分而已，但一打開
資料夾就真的嚇到我了。

然而這個過程彌足珍貴，我就像是翻山越嶺徒步行走在追尋一個天堂的苦行中，越過
一片荒蕪，一望無際廣大的高原刷地進入眼簾。這兒牧草豐美、這兒春光明媚，因為
這兒有妳們，讓我幾乎以為，我可以就此築營，在這生命力飽滿迦南美地安身立命，

瑋瑋說，有個驚喜要給我。
於是我開始猜測，
是同一時間大家上線丟我嗎？

妳們可能從來不知道，當我在講台上揮灑汗水、對著黑板振筆疾書的同時，我可能
經常是氣喘如牛，可能上完課就要精疲力盡，但我總會慶幸，何德何能，我擁有妳
們，在我以為我最困頓的時候。